我点进那个看起来挺正规的网站,页面上满是成功案例:张老师月接单十五篇,月入五千;李同学还是大学生,已经能自己交学费了。客服很快发来消息,说需要先通过一个简单的测试。我认真翻译了一段关于旅游的文章,第二天就收到了“恭喜通过”的通知。
“我们需要收取五百元会员费,”客服解释道,“这是平台运营成本,一旦成为我们的签约译员,就能优先接单,费用三个月后就能赚回来。”
五百块不是小数目,我犹豫了一下。但想到那些成功案例,又想到自己终于能靠知识赚钱了,我还是咬了咬牙。那是我省吃俭用攒下的钱,原本打算买件新外套的。
转账的那一刻,我的手有点抖。客服发来一个笑脸:“欢迎加入我们的译员大家庭!马上就会有单子派给你。”
头三天,我几乎每隔一小时就刷新一次后台。空荡荡的,什么都没有。我去问客服,得到的回复是“新译员需要磨合期,请耐心等待”。一周过去了,还是老样子。
我开始主动在群里打招呼,按要求完善了个人资料,甚至主动提出可以降低报价。慢慢地,我发现群里总有几个固定的“金牌译员”在接单,他们的头像一亮,单子就没了。我们这些新人只能在旁边干看着。
一个月后,我终于抢到了一个试译单——翻译一款化妆品的说明书,不到三百字。我像对待高考作文一样认真,查遍了所有专业术语,反复修改了三遍。交稿后,我紧张地等了三天,结果却是:“很遗憾,您的译文未达到客户要求。”
我不服气,请求对方指出具体问题。客服含糊其辞,只说“客户觉得风格不太合适”。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了什么——也许他们根本不需要那么多译员,只需要不断有人交那五百块钱。
最让我难受的不是被骗了钱,而是那种被戏弄的感觉。我记得特别清楚,那是个周末的早上,我又在刷新那个永远空着的接单页面。窗外阳光很好,室友们都出去玩了,只有我还在傻傻地等着根本不存在的“单子”。我突然就觉得特别委屈——为了这五百块,我吃了半个月的泡面;为了随时能接单,我连电影院都不敢去;每次手机一响就紧张地抓起来看,结果都是垃圾短信。
我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,对着电脑屏幕哭了。不是大哭,就是眼泪不停地流。我觉得自己特别傻,特别可笑。
后来我在网上搜了搜,发现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。我们建了个群,叫“五百块受害者联盟”。大家在群里分享各自的经历——有的是翻译,有的是设计,有的是文案写作。套路都一样:交钱,然后永远没单子。有个大学生说,这五百块是她两个月的生活费;还有个宝妈说,她本来想靠这个赚点奶粉钱,结果雪上加霜。
我们尝试过维权,但太难了。对方公司注册信息都是真的,合同也写得滴水不漏。报警,警察说这是合同纠纷;投诉到工商,调查需要时间。最后大多不了了之。
这事过去一年多了,现在说起来已经不那么难受了。但那五百块钱给我上了深刻的一课:天上不会掉馅饼,越是看起来美好的机会,越要擦亮眼睛。我现在偶尔还会做点翻译的活儿,不过都是朋友介绍,或者正规平台。虽然钱不多,但至少每一分都挣得踏实。
有时候我会想,如果当时能有人提醒我一句就好了。如果我在交钱之前,能多查查这家公司的口碑;如果我能冷静下来想想,为什么一个真正缺译员的平台,要靠收会员费来赚钱;如果我能不被“月入三千”冲昏头脑……可惜,人生没有如果。
现在每当有朋友想找网络兼职,我都会把这段经历讲给他们听。不是要打击他们的积极性,只是想提醒:在你从别人那里赚到钱之前,千万别先把自己的钱掏出去。这世界上的陷阱,往往都伪装成机会的样子。
那五百块,就当是交了学费吧。只是这个学费,真的挺贵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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