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反正平时也要网购,能省一点是一点嘛。”我这么想着,就在手机应用商店里搜了她们说的那个APP,名字挺响亮,叫“惠购联盟”。图标是个橙色的购物车,看着挺正规。下载、注册、绑定手机号,一气呵成。进去一看,界面做得真漂亮,各大电商平台的商品都有,还明确标注着返利金额,买件一百块的衣服能返十几块,买点零食也能返个三五块。我心里还嘀咕,这平台靠什么赚钱呢?可转念一想,大概就像它宣传里说的,是平台给的补贴吧。人被利益蒙蔽双眼的时候,总会自己给自己找理由。
开始我还是小心翼翼的,先挑了点便宜的日用品试试水。买卷垃圾袋,返了两块三;买箱抽纸,返了四块八。每次确认收货后,那笔小小的返利还真的准时出现在了APP的“我的余额”里。虽然不多,但那种“额外收获”的喜悦,确实让人上瘾。我看着那个数字从几块慢慢变成几十块,心里美滋滋的,觉得找到了个省钱的门道。
信任就是这样一点点建立起来的。后来,我连家里的大件都开始通过这个APP下单。给爸妈买按摩椅,三千多,显示返利一百二;赶上618大促,自己囤化妆品,一千多的订单,返利有八十多。那段时间,我像个精明的管家婆,每次网购前都必须打开这个APP查一查返利,甚至为了更高的返利比例,放弃了自己常用的购物平台。我的“余额”像滚雪球一样,越滚越大,从几十到几百,最后竟然累积到了一千八百多块。那几乎是我小半个月的工资了。每次打开APP看到那个数字,都觉得心里踏实,仿佛那是一笔意外的储备金。
直到上个月,我想着用这笔钱给家里换台好点的电风扇。那天晚上,我像往常一样点开APP,找到提现按钮,输入200元——这是最低提现额度。系统提示“提现申请已提交,预计13个工作日到账”。我放下手机,根本没当回事,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剩下那一千六该怎么花了。
三天过去了,银行卡静悄悄的。我重新打开APP,发现提现记录显示“审核中”。又过了两天,变成了“审核失败”。我心里咯噔一下,赶紧联系在线客服。机器人客服反复重复着:“提现失败可能是由于信息填写错误或账户异常,请耐心等待或重新提交。”我耐着性子输入“转人工”,等了十几分钟,终于有个真人客服回应了,语气官方得像个复读机:“尊敬的会员,您的账户存在异常操作,系统审核不予通过,建议您继续购物积累信用哦。”
继续购物?我心头火起,手指飞快地打字:“我都是正常购物,哪来的异常?你们是不是不想给钱?”消息发出去,如石沉大海,再也没有回应。我不死心,重新提交提现申请,这次只提最低的200块。结果第二天,直接变成了“永久冻结”。
我这才真的慌了。上网一搜这个APP的名字,铺天盖地的投诉和帖子涌了出来。原来有这么多人和我一样,都是前期给点甜头,等到金额大了,就找各种理由拒绝提现。什么“账户异常”、“涉嫌刷单”、“需要缴税”,理由五花八门。在一个维权群里,我看到了更多触目惊心的故事:有位宝妈,攒了两年的返利,五千多块,想给孩子交幼儿园学费,结果一分钱都要不出来;还有个大学生,靠帮同学代购积累返利,指望着这笔钱当生活费,现在全打了水漂,连吃饭都成了问题。
我看着群里那些愤怒又无助的文字,感觉自己像个傻子。原来那些朋友圈的晒单,很多都是平台前期为了拉新放的“烟雾弹”,或者是托儿。所谓的“高额返利”,从一开始就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,利用的就是人们贪图小利的心理。我们像一群围着糖纸打转的蚂蚁,以为找到了美食,却不知脚下早已布好了胶水。
那一千八百多块钱,最终一分也没能拿回来。打电话给消费者协会,对方记录了下来说会调查,但暗示这种公司往往注册地在外地,甚至海外,处理起来非常困难。报警,警察说这属于经济纠纷,建议走法律途径。为了这一千多块请律师?成本都不够。
现在,我已经卸载了那个APP。偶尔看到朋友圈还有人晒类似的返利截图,我都会忍不住想去提醒一句,但打好的字又默默删掉。人微言轻,说了别人也未必信,可能还会觉得我挡了他们的财路。
只是那件事之后,我好像落下个“后遗症”。再看到什么“天上掉馅饼”的好事,心里总会先打个问号。家里人说我现在变得有点疑神疑鬼,连小区门口水果店办充值卡送香蕉的活动,我都要反复确认是不是连锁店,会不会第二天就卷款跑路。
我失去了那一千八百块钱,换来一个价值千金的教训:这世上,所有看似轻而易举的好处,背后都早已标好了价格,只是支付的方式,你可能永远也想不到。那一个个无法提现的数字,就像镜中花,水中月,看得见,却永远也摸不着了。它时刻提醒我,踏踏实实赚来的钱,花着才最安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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