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叫“CC的美妆日记”,一个粉丝不算特别多,但看起来特别真实的博主。她不像有些大博主那样高高在上,视频都是在自家卧室拍的,背景有点乱,说话偶尔会卡壳,但就是这种“自己人”的感觉,让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。她分享的都是些平价的国货彩妆,几十块钱的口红、眼影,经她一试色,再那么一讲解,感觉完全不输大牌。我关注了她小半年,看她一点点积累起口碑,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信赖的、屏幕那边的朋友。
事情的转折点,是她开始频繁地分享一个叫“茉珂”的品牌产品。她说这是她一个亲戚在做的,品质特别好,原料和某个国际大牌同厂,价格却只有零头。她不仅自己用,还说拿到了代理权,可以带着粉丝一起赚钱。她的话术特别打动人:“姐妹们,经济独立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气”、“我把我成功的路子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你们,就是希望我们都能变更好”。
她建了一个微信群,名字叫“CC宝贝搞钱军团”。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扫码进去了。群里气氛特别热烈,每天都有好多人晒单,说又卖出去多少套,感谢CC姐带他们赚钱。CC本人也经常在群里发语音,声音甜甜的,鼓励大家,解答问题。看着那些真实的聊天记录和转账截图,我那点仅存的疑虑,也被一种“再不入场就晚了”的焦虑感取代了。
终于,在一个被她称为“内部福利名额最后三个”的晚上,我私信了她。对话比我想象的顺利,她回复得很快,语气亲切得像邻家姐姐。代理费是3000块,她说这已经是给老粉的最大优惠,之后会给我寄送价值对等的首批货源,并且提供全套的培训资料和宣传图片。3000块,是我大半个月的房租了。我银行卡里的余额并不多,但一想到群里那些日进斗金的“姐妹”,想到她描绘的“睡后收入”的美好图景,我一咬牙,把钱转了过去。转账的那一刻,手心都是汗,心里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。
钱转过去后的头两天,CC还会回复我的消息,让我“别急,公司在安排发货”。我把她的微信置了顶,每天都要点开看好几遍,想象着收到那一大箱产品后,要怎么拍照,怎么写文案,怎么开启我的“美妆博主”兼“小老板”生涯。我甚至已经看好了一些拍摄用的背景布和小道具。
可是,一周过去了,物流信息依旧一片空白。我再次发消息询问,得到的回复变成了“再催催哦”。又过了一周,我发出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,再也没有回音。我开始慌了,去翻看她的朋友圈,发现已经成了一条横线。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赶紧点开那个曾经热火朝天的“搞钱军团”微信群,屏幕上却冷冰冰地显示着一行字——“你已被群主移出群聊”。
那一刻,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手指机械地不断点击那个熟悉的头像,发送好友验证请求,打过去的语音电话永远无人接听……我瘫在椅子上,浑身发冷。3000块钱,就这么没了。我甚至没能摸到一支口红,一片眼影的影子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像着了魔一样,在网上疯狂搜索“CC的美妆日记 代理”、“茉珂 骗局”。不搜不知道,一搜才发现,有那么多和我一样的女孩子。我们分散在不同的社交平台,用着不同的ID,却有着一模一样的经历——被同一个,或者类似套路的“美妆博主”吸引,交了2888、3500、5000不等的代理费,然后被拉黑、踢群、消失。我们建了一个受害者互助群,群里弥漫着愤怒、自责和无奈。有人是刚毕业的大学生,这3000块是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;有人是宝妈,想靠做微商贴补家用,结果雪上加霜。
愤怒过后,是更深的自责和羞愧。我不断地回想整个过程的每一个细节,那些被我忽略的漏洞其实那么明显——她为什么从不发公司资质?为什么所有“成功案例”都像是模板?为什么总是营造一种紧迫感?我恨骗子的无良,更恨自己的愚蠢和贪婪。那段时间,我情绪低落,不敢跟家人说,怕他们骂我傻;也不好意思跟朋友讲,觉得这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情。那笔钱,像一根刺,扎在我心里。
这件事过去快半年了,现在写下来,心里已经平静了很多。3000块钱,说多不多,说少也不少,它买了一个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教训。我再也不会轻易相信屏幕那端“素人博主”的“真心”了,也明白了天上真的不会掉馅饼,所有看似“轻松赚钱”的门路,背后很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。
我现在偶尔还是会刷小红书,但心态完全变了。看到类似的“招募代理”、“带你赚钱”的内容,我会立刻划走,并且在心里为可能心动的女孩捏一把汗。我想把我的经历说出来,不是为了博取同情,只是想用我这3000块买来的惨痛教训,给更多可能正走在河边的人提个醒:捂紧你的钱包,看好你的真心。梦想很美好,但现实里,专坑我们这种普通女孩的坑,实在太多了。那个叫“CC”的博主,或许已经换了新的名字和头像,正在对另一群渴望改变的女孩,说着同样动听的话。而我,只是她成功收割过的,众多韭菜里,不起眼的一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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