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房子在XX小区,照片拍得特别敞亮,客厅有大落地窗,卧室收拾得干干净净,厨房也一尘不染。关键是,价格比周边同类型的要便宜好几百。我心动了,立刻照着网上留的电话打了过去。
接电话的是个声音很热情的小伙子,自称姓王,是那家房产中介的业务员。他口才特别好,说这房子是房东急租,所以价格才这么实惠,但因为太抢手,想看房得抓紧,而且得先表示点“诚意”。他解释说,因为他们要协调房东和多个看房客户的时间,为了避免有人约了又不来,需要我先转500块钱作为“看房意向金”,只要我人到了,看了不满意,这钱立马退。
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,有点犹豫。但小王业务员的话像糖衣炮弹:“小伙子,好房子不等人啊!我们是大公司,讲究信誉的,你看我们这营业执照都在平台上挂着呢,还能为了你这五百块跑路不成?主要是现在骗子也多,我们收这点钱,也是筛选一下真正有诚意的客户。”
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,甚至让我觉得,我不转这钱,反而显得我小家子气,不够诚心。再加上对那套房子的强烈渴望,以及初入社会对人性的那点天真信任,我咬咬牙,通过微信给他转了500块。他很快发来一个定位和预约成功的短信,说明天下午三点,小区门口见。
那天晚上,我睡得都不太踏实,脑子里全是那间有落地窗的客厅,阳光洒进来的样子。
第二天,我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那个小区门口。秋天的太阳明晃晃的,我站在那儿,心里充满了期待。等到三点整,没人联系我。我又等了十五分钟,还是没见到那个想象中的“小王业务员”。我有点急了,拨通昨天的电话。
“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冰冷的提示音像一盆冷水,从头浇到脚。我愣在原地,不死心,又打了几遍,依旧是关机。我赶紧翻出微信,发现那条转账记录还在,但我发过去的消息,前面带着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——对方已经不是我的好友。
我的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被骗了。
那一刻,感觉不是丢了五百块钱那么简单,而是一种信念的崩塌。我像个傻子一样,被人用几句花言巧语就耍得团团转。愤怒、羞愧、委屈,还有一种被掏空了的无力感,一起涌了上来。我在那个陌生的小区门口,站了足足有十分钟,看着人来人往,觉得自己特别可笑。
我不甘心啊。我凭着记忆,找到附近一家挂着同样名字中介招牌的门店。推门进去,我跟前台说明情况,把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给他们看。店里坐着的几个真正的工作人员听我说完,都笑了,是一种见怪不怪的、带着点怜悯的笑。
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经理跟我说:“小伙子,你这是遇上‘黑中介’了,或者说,就是打着我们旗号的骗子。他们根本就没房源,就是在网上盗点图,编个低价,专门骗你们这种刚毕业的、没社会经验的。你这钱,基本是要不回来了。”
他告诉我,这些人用的电话卡是不记名的,微信是买来的,骗到一个就换一批,根本找不到人。他们甚至提醒我,下次再遇到要什么“意向金”、“定金”的,扭头就走,正规中介绝不会在签合同前以任何名义收这种钱。
从店里出来,阳光还是那么亮,但我只觉得浑身发冷。五百块,对我当时来说,是大半个月的饭钱。我舍不得坐地铁,一路走回学校的宿舍,好几公里,走得很慢,脚像灌了铅。
这件事过去好几年了,我现在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,也租过好几次房子,再没上过当。但那次被骗的经历,像一根细小的刺,一直扎在心里。它让我明白,社会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温情脉脉,美丽的泡沫下面,可能藏着锋利的陷阱。它剥夺了我一部分天真的信任,逼着我必须更快地长大,学会用审慎甚至怀疑的眼光去看待那些“太好”的事情。
我现在偶尔还会路过那个小区,看到那扇落地窗。只是我不知道,那里面住的,是不是另一个曾经满怀希望的年轻人,而他,是否也经历过和我一样的教训。那五百块钱,早就无关痛痒了,但那种希望落空、信任被践踏的感觉,我大概会记一辈子。它像一个沉默的哨兵,在我往后人生的许多关口,都会轻轻地提醒我:孩子,看清楚,再往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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