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那座“小房子”,就是我在《荒野大镖客2》里那个存了三百多个小时的存档。亚瑟·摩根,那个糙汉子,我陪着他从雪山走到草原,从河谷走到小镇。我清楚记得为了抓那匹白色的阿拉伯马,我在伊莎贝拉湖边上蹲了整整一个现实中的下午,一次次失败,一次次重来,最后它终于肯让我骑上去的时候,我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。还有那个在瓦伦丁酒馆里跟我掰手腕的老兵,我输了他三次,第四次才赢,他拍拍我的肩膀,请我喝了一杯最烈的威士忌。这些都不是任务,就是游戏世界里自然而然发生的小事,可对我来说,它们比主线剧情还真实。
后来因为工作忙,有段时间没开机了。看着那么好的游戏躺在那里吃灰,总觉得有点可惜。正好那阵子手头有点紧,脑子一热,就在一个游戏账号租赁平台上把账号挂了出去。我还特意在简介里写得很清楚:“请务必不要动单机游戏的存档,特别是《大镖客2》的,谢谢您了。” 我当时想得特别简单,甚至有点天真——人家租号不就是想体验一下线上模式吗?或者玩玩别的我没怎么碰过的游戏,谁会对一个别人的、已经打了一大半的单机存档感兴趣呢?
第一个租客还好,玩了几天线上,啥事没发生。我心里那点警惕就慢慢放下了。直到第二个租客,一个信用分看起来还挺高的账号,租了一周。
他租用的那几天,我偶尔会上平台看看在线状态,显示他一直在玩《大镖客2》。我心里当时还“咯噔”一下,但转念一想,也许人家就是想从头体验一下剧情呢?用他自己的存档,总不会删我的吧?人总是这样,倾向于用最大的善意去揣测陌生人,或者说,是不愿意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。
一周后,他到期下线了。那天晚上,我怀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情,打开了久违的游戏。想着去看看我的亚瑟,去看看我那个堆满了各种猎物皮毛、布置得温馨满满的马鞍,去黑水镇逛逛,听听街头艺人的演唱。
可当游戏主界面加载出来的时候,我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屏幕上,没有显示我那个“99%完成度”的存档。只有一个孤零零的、崭新的存档槽,上面写着——“新游戏”。
我的心脏好像瞬间停跳了。手指有点发凉,颤抖着移动光标,上下翻找。没有了。那个我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存档,消失了。三百多个小时,我人生中一段真真切切投入过的时光,就这么被一个“新游戏”轻描淡写地覆盖了。
我瘫在椅子上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那种感觉不是愤怒,愤怒是后来的事。最开始涌上来的,是一种巨大的空洞和茫然。就好像你推开自己家的门,发现里面家徒四壁,所有熟悉的家具、照片、甚至空气里的味道,全都没了。你明明记得它们存在过,但眼前的一切都在冷冰冰地告诉你:没了,就是没了。
我疯了一样地去翻云存档,希望能有奇迹。可结果依然是令人绝望的。那个租客,他不仅删除了本地存档,恐怕是连上传云存档的机会都没给我留,直接选择了覆盖。
我给他发消息,措辞从最开始的客气询问,到后来的质问,甚至带了点哀求,问他是不是不小心,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恢复。石沉大海。平台客服也找了,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封停他的租赁权限,对于我的存档,他们无能为力。
那几天,我整个人都提不起劲。上班没精神,吃饭也没味道。我老婆看我状态不对,问我怎么了。我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难道说“我游戏里的存档被人删了,我很难过”?在别人听来,这大概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,甚至有点可笑的事情吧。可那种失落感,是真真切切的。那不是一串冰冷的数据,那是我无数个夜晚的寄托,是亚瑟在那个世界里呼吸、生活过的所有证据。
我后来再也没有打开过《大镖客2》。不是不想,是不敢。那个世界依然在那里,圣丹尼斯的霓虹依旧,瓦伦丁的尘土照样飞扬,但我的亚瑟,以及我和他共同经历的一切,都已经被埋葬了。即使我重新开一个档,我也找不回第一次见到传说熊时的惊慌失措,找不回在暴风雨中策马奔腾的畅快淋漓,更找不回和营地里的伙伴们围坐在篝火旁,听他们唱歌讲故事时的那份宁静。
这件事给我的教训,太深刻了。它让我明白,有些东西,真的不能共享。你的记忆,你的情感投入,在别人眼里,可能就只是一个“删除”按钮的事。账号出租,看似是让闲置资源产生价值,但对于我们这些把游戏当成另一个世界来生活的人来说,风险太大了。你租出去的,不只是一个账号,可能是一段你无法复刻的人生片段。
现在,我的账号再也没有对外出租过。那个空荡荡的《大镖客2》存档位,就像我心里的一道疤,时刻提醒着我:有些门,一旦对陌生人打开,就再也关不上了。而有些失去,是永远也无法挽回的。我的亚瑟,永远停留在了那个被删除的瞬间,连同我那三百个小时的西部梦,一起消散在了数字世界的虚空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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