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动了。特别是当她提到“这是给妈妈最好的礼物”时——我妈那条戴了十几年的珍珠项链,去年洗澡时绳子断了,几颗最好的珠子顺着下水道没了踪影。她念叨了好几次,说空落落的脖子上少了点什么。
“最后十条!”主播喊得声嘶力竭。我赶紧下单,八百八十八,几乎是我半个月的菜钱。但想到妈妈戴上时惊喜的表情,觉得值了。
收到快递那天,我特意提早下班。打开盒子,项链躺在丝绒布里,确实好看——珠子圆润,光泽柔和,扣子还是18K金的。妈妈在电话里说太贵了,语气里却透着高兴:“这孩子,乱花钱。”她第二天就戴上去和老姐妹喝茶了,回来时说大家都夸好看。
可才过两周,我妈突然打电话来,声音低落:“闺女,那项链好像不对劲。”
我赶回家,妈妈坐在阳台的藤椅上,手里攥着那条项链。她默默递过来,我接过来一看,心凉了半截——有颗珠子边缘翘起一小片,露出底下透明的塑料,在阳光下格外刺眼。
“洗了个脸,”妈妈轻声说,“毛巾勾了一下,就成这样了。”
我拿着那条项链,手指摸到翘起的地方,薄薄一层皮,底下是光滑的塑料。那一刻,脸上火辣辣的,不是为钱,是那种被欺骗的感觉,还有对妈妈的愧疚。
“没事,”妈妈反而安慰我,“样式挺好看的。”
她越是这样,我越难受。我决定维权。
先是找直播间,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。翻出订单点售后,客服回复倒是快:“亲,佩戴过无法退货哦。”我把掉皮的照片发过去,对方改口:“可能是个别现象,可以补偿二十元。”
我气得手抖。翻看那个直播间,还在卖同样的“珍珠项链”,主播依然声情并茂:“假一赔万!”下面的评论清一色好评,我怀疑自己买到了唯一有问题的那条。
投诉到平台,过程繁琐得让人绝望。上传凭证、写说明、等回复。平台客服来回踢皮球:“我们只是第三方”“需要厂家出具检测报告”。我一个普通上班族,上哪儿找检测机构?
那几天,我把项链放在床头,每天看着它发呆。妈妈反而看开了:“吃一堑长一智,别折腾了。”
但我咽不下这口气。想起主播当初的承诺——“天然珍珠”,我开始查资料。真珍珠用牙轻咬会有砂感,塑料的一咬就滑;真珍珠摩擦会有粉末,塑料的怎么磨都没用;真珍珠掂着有分量,塑料的轻飘飘。
我做了个实验:找來妈妈那串旧项链上幸存的一颗真珍珠,和这条新的对比。真珍珠在放大镜下能看到细微的生长纹,像指纹一样独一无二;而掉皮的那颗,边缘整齐得像是机器切割的。用牙轻轻一咬,真珍珠有种磨砂感,新的那颗却光滑得可疑。
最讽刺的是,我翻出购买时直播间截图的宣传语:“天然海水珍珠,珠层厚度0.8mm以上。”而手里这颗,那层“珠皮”薄得像纸,一碰就破。
我把这些对比照片整理好,连同购买记录、客服聊天截图,一起发到平台的投诉中心。这次不是点售后,而是直接要求平台介入处理。
等待的日子里,妈妈把掉皮的珠子用指甲油仔细粘好,继续戴着。“远看还是挺好的,”她说,“到底是你的心意。”
她越是这样,我越觉得心酸。这条项链成了我的心病,每次看到她戴,就想起自己的轻信和商家的无耻。
转机在第十天来了。平台判定商家虚假宣传,全额退款。项链不用退回——大概他们也清楚,这玩意儿根本不值钱。
收到退款那天,我以为会很高兴,但其实没有。我在珠宝店买了条真正的淡水珍珠项链,虽然花了不少钱,但至少踏实。
妈妈收到新项链时,摸了摸,戴上去,笑了:“这次是真的了。”她没多说,但我知道她懂。
现在我还偶尔会刷到那个直播间,他们还在卖同样的“珍珠项链”,只是换了个链接,销量依然火爆。那条掉皮的项链我留着,放在抽屉深处。它提醒我,有些光鲜亮丽的东西,内里可能只是塑料;也提醒我,妈妈的爱有多珍贵——即使知道是假货,她为了不让我难过,还是戴了那么久。
这个世界很复杂,直播间里的表演、精心设计的灯光话术、刷出来的好评,都可能让人迷失。但真正珍贵的东西,从来不需要华丽的包装——就像妈妈的爱,朴素,真实,永远不会掉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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