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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为遇到良人,结果是劫难一场

    那会儿我刚换了工作,整个人像刚出笼的鸟,看什么都是新鲜的,明亮的。公司楼下的咖啡馆,就是我那段时间最爱去的地方。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落地窗,把一切都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色。就是在那里,我遇见了他。

    他总是一个人,坐在靠窗的那个固定位置,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,手边一杯美式。第一次有交集,是因为店里人满为患,我端着咖啡找不到座位,犹豫着是否要打包带走。他抬起头,目光温和,声音很轻地说:“不介意的话,可以拼个桌。”那一眼,我觉得他眼睛里有种很沉静的东西,像秋天的湖水,让人莫名地安心。

    后来,拼桌成了习惯,偶尔的闲聊也成了自然。他说话不疾不徐,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住我的话题,无论是工作中的烦闷,还是对一部电影的感想,他都能理解,并且给出让人舒服的回应。他会注意到我换了新口红,会在我抱怨加班太累时,默默给我点一份甜点,说:“吃点甜的,心情会好。”这些细碎的、被关照的瞬间,像一颗颗小石子,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。我以为,我漂泊了这么久,终于遇到了一个懂得停靠的港湾。

    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。开头那半年,真的像泡在蜜罐里。他会记得所有我觉得重要的日子,准备不算昂贵但极其用心的礼物;他会在我感冒时,二话不说请假跑来我家,给我熬一锅一点葱花都不放的白粥,因为我说过不喜欢;他会在深夜陪我聊那些不着边际的梦想,然后认真地看着我说:“我相信你,你一定可以。”我身边所有的朋友都说,我整个人都在发光,那种被稳稳爱着的、幸福的光。我也以为,这就是爱情最踏实的样子了,我把所有的防备都卸下了,把内心最柔软、最不设防的地方,完全袒露给了他。

   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呢?大概是在一起快一年的时候。一些细微的裂痕,像瓷器上最初的纹路,不仔细看,根本发现不了。

    他开始频繁地提起他的一个“女哥们儿”,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,关系铁得像亲人。起初我没在意,甚至还觉得他重情义。但后来,他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多。她失恋了,他彻夜陪着聊天;她家里有事,他二话不说跑去帮忙;甚至我们难得的约会,也会因为她的一个电话而中断。我表达过不满,他却总是用那种无奈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:“你怎么这么小心眼?我跟她要是能有什么,早就在一起了,还轮得到你吗?她就是我妹妹,你得多理解我。”一次,两次,我开始怀疑,是不是真的是我太计较,太不懂事了。

    紧接着,是经济上的问题。他说他想和朋友合伙创业,需要一笔启动资金,自己的钱都套在理财里。我看着他踌躇满志的样子,想着两个人未来可以更好,几乎掏空了我工作几年的所有积蓄,爽快地转给了他。他当时抱着我,说我是他生命里的福星,说等公司走上正轨,就跟我结婚。那时候,我心里满是和他共担风雨的悲壮与甜蜜。

    钱投进去,就像石沉大海。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汇报进展,问起来,总是说“还在投入期”、“你别担心,有我呢”。他的情绪也变得阴晴不定,有时对我极好,有时又极其不耐烦。我们开始为一点小事争吵,而争吵的最后,总是以我的“不信任”、“不支持”作为结尾。我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,生怕哪句话又触怒了他。我甚至开始反思,是不是我给他的压力太大了?

    真正让我从这场迷梦里惊醒的,是那个我永远忘不掉的下午。我手机坏了,临时用他的旧手机查个资料,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我以为只是他“妹妹”的女生的对话框。里面的聊天记录,像一把冰冷的匕首,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自欺欺人。他们互称“宝贝”,他向她抱怨我的“烦人”和“不理解”,他甚至用我给他创业的钱,给她买了一个我念叨了很久都没舍得买的包。最讽刺的是,就在前一天晚上,他还抱着我说,我是他最重要的人。

    那一刻,世界是无声的。我坐在那里,浑身发冷,手脚冰凉。没有哭,也没有闹,就是觉得荒谬,无比地荒谬。原来那些所谓的忙碌、压力、情绪不好,背后藏着的,是另一套浓情蜜意和精心的欺骗。我以为的良人,从头到尾,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劫难。

    我向他摊了牌,出乎意料地平静。他先是慌乱,辩解,试图把责任推卸到我“不够关心他”上,见我不为所动,最后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,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冷漠和算计。他说:“钱,我现在肯定还不上。你要闹,随便你,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。”那个曾经眼神像秋日湖水一样温柔的人,此刻眼里只有一片荒漠。

    我没有纠缠。我知道,再多说一个字,都是对自己的侮辱。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,搬了家,甚至辞了那份工作。我失去的,不仅仅是感情和金钱,更是我对人、对爱最基本的信任,和那个曾经满腔热忱、毫无保留的自己。

    那段时间,我过得像一具行尸走肉。白天强打精神,晚上整夜整夜地失眠。闭上眼睛,就是那些甜蜜的过往和最后冰冷的真相交织的画面,反复撕扯着我。我不敢告诉父母,怕他们担心,只在朋友面前崩溃大哭过几次。我不断地问自己,为什么是我?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

    走出来,是一个极其缓慢而痛苦的过程。我没有强迫自己立刻振作,我允许自己悲伤,允许自己愤怒,允许自己好好地跟过去告别。我看了心理医生,重新拾起了搁置已久的画画爱好,把空闲时间都用来看书、运动,一点点地重建自己的生活秩序。

    时间,真的是最好的良药,虽然苦涩,但确实有效。渐渐地,我能睡整觉了,笑容不再是挤出来的了,想起那些事,心里不再翻江倒海,只是觉得,哦,发生过这么一件事。

    现在回想起来,这场劫难像一场高烧。当时觉得痛不欲生,几乎要熬不过去。但烧退了之后,身体里产生了抗体。我并没有变得 cynic,不再轻易相信人,我只是更加懂得了,爱一个人,不能失去自我;付出真心之前,要先看清对方捧出的是不是真心。善良,必须带着点锋芒。

    我依然相信爱情,相信这世上存在真挚美好的感情。只是我更明白了,真正的“良人”,不会让你一次次地委屈、怀疑和自我否定。他应该像一棵大树,与你并肩而立,共同迎接风雨,而不是变成你生命里最大的一场风暴。

    那段经历,是我心上一道深刻的疤。它不漂亮,摸上去甚至有些粗糙突兀。但它时刻提醒着我,要爱护自己,要清醒,也更要勇敢。穿越了那场几乎将我摧毁的劫难,我才真正明白,能稳稳托住自己的人生,永远只能是自己这双手。而往后的路,我会带着这份伤疤赐予我的力量和清醒,更踏实,也更无所畏惧地走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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