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正爆发是在一个周五晚上。我加班到八点多,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,推开门——早上没来得及洗的碗还堆在水池里,沙发上是换下来的衣服,地板蒙着一层灰。而他,正戴着耳机打游戏,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。
“你就不能帮忙收拾一下吗?”我的声音有点抖。
他摘下耳机,一脸茫然:“等我打完这一局。”
“永远都是这一局。”我站在原地,眼泪突然就下来了,“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吗?”
那晚我们吵得很凶。我说他自私,他说我小题大做;我说我累得像条狗,他说他压力也很大。最后他摔门而出,我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哭到半夜。
冷战开始了。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,背对着背,中间隔着的距离好像有一光年那么远。我固执地不做他的饭,不洗他的衣服;他也倔强地自己点外卖,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了事。家变成了旅馆,我们只是碰巧住在一起的房客。
转机出现在一个周末的早晨。我发烧了,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。迷迷糊糊中,听见厨房有动静。过了一会儿,他端着一碗白粥进来,放在床头柜上。
“喝点粥吧。”他说,声音有些生硬。
我没说话,他站了一会儿,转身出去了。我听着他在外面拖地、擦桌子、收拾东西,那些声音陌生得让人想哭。结婚三年,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做这些。
等我好些了,我们终于坐下来好好谈了一次。没有指责,没有抱怨,我只是告诉他:“我不是要你帮我做家务,我是希望这是我们共同的家。”
他沉默了很久,然后说:“我习惯了被照顾,没意识到你已经这么累了。”
真正的改变是从那天开始的。起初还有些笨拙——他第一次炒菜,盐放多了,我们喝着水硬是把那盘菜吃完了;他第一次用洗衣机,不知道要分颜色,把他的白衬衫和我的红毛衣一起洗,结果所有衣服都变成了粉色。看着那堆粉色的衣服,我们笑了,那是冷战后的第一次笑声。
他慢慢学会了更多。知道我喜欢在阳台上养花,每天傍晚都会记得浇水;知道我讨厌刷碗,饭后总会主动收拾厨房。有一次我半夜醒来,发现他不在身边,走出卧室看见他正在书房里粘第二天我要交的报告——我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上面,他一点点用胶带修复。
“你怎么还没睡?”我问。
他头也不抬:“快好了,你先去睡。”
站在门口,看着这个曾经连袜子都懒得捡的男人,现在为了我的一件小事忙到深夜,我的眼眶湿了。
上周我生日,他送我的礼物是一本手写的菜谱——他知道我一直想学做他妈妈拿手的红烧肉。最后一页,他写着:“以后的日子,厨房归我,阳台归你,这个家,永远是我们两个人的。”
现在晚上回家,经常能看到系着围裙的他在厨房里忙碌。我们会一边做饭一边聊各自的一天,蒸汽氤氲中,他的轮廓变得格外温柔。饭后他洗碗,我擦桌子,然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。那个曾经因为家务而冰冷的家,重新变得温暖起来。
其实我要的从来不是谁帮谁,而是被看见、被理解。当他开始主动分担,我才真正感觉到,我们是在一起的,这个家是我们共同经营的地方。那些锅碗瓢盆的碰撞声,成了我们家最动听的音乐。
有一次我问他,是什么让他开始改变的。他想了想说:“那天你发烧,我站在厨房里煮粥,突然发现我连米放在哪里都不知道。那一刻我才明白,这个家对你来说意味着多少琐碎和辛苦。”
是啊,爱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,而是琐碎日常里的体贴。它藏在洗干净晾好的衣服里,藏在热乎乎的饭菜里,藏在主动伸出的手里。我们的感情在这场家务风波后,反而变得更加坚韧——因为它不再只是浪漫,而是落在了实实在在的生活里,生根发芽。
现在偶尔还是会为小事拌嘴,但再也不会有那种彻骨的寒冷了。因为我们知道,无论发生什么,最后我们都会选择理解,选择靠近,选择在生活的尘埃里,为对方开出一朵花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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