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饭后,我窝在沙发刷手机,看见朋友晒宝宝照片,随口说:“你看,多可爱。咱们是不是也该考虑要个孩子了?”
他没接话。我抬头,看见他盯着电视,但眼神是空的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说:“再等等吧,现在不是时候。”
“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?”我放下手机,“你都三十五了,我也三十了。”
“等经济更稳定些。”他起身去倒水,背影透着抗拒。
就是从那天起,“孩子”成了我们之间的地雷。一提就爆。
我想不明白。我们结婚五年,感情一直很好,工作稳定,房子也有了。在我心里,一切都在朝着有孩子的方向自然发展。可他每次谈到这个话题,要么转移,要么沉默。
最激烈那次争吵,是在我生日那天。
我许愿时说希望明年能当妈妈。他切蛋糕的手停了一下。晚上,我兴致勃勃地说起同事怀孕的事,他突然打断:“你能不能别整天孩子孩子的?”
我愣住,委屈涌上来:“为什么你不能为我想想?我想要个我们的孩子,有错吗?”
“那你为我想过吗?”他声音提高,“你知道现在养一个孩子压力多大吗?我们房贷还没还清,万一我失业呢?万一孩子生病呢?”
“你就是自私!只想着自己轻松!”我口不择言。
他猛地站起来,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。“对,我自私。那你去找个不自私的!”说完摔门而出。
那晚他凌晨才回来。我假装睡着,听见他在客厅叹气。我们背对背躺着,中间的距离像一道深渊。
冷战了三天。家里安静得可怕。
第四天晚上,他做了我爱吃的糖醋排骨。饭后,他泡了茶,说:“我们好好谈谈吧。”
他先开口:“对不起,我不该摔门走。”然后深吸一口气,“我不是不想要孩子,是害怕。”
他告诉我,他父亲在他十岁时失业,家里一度很艰难。他记得母亲偷偷哭,父亲整夜抽烟。“我从那时就发誓,以后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经历这些。”
“可是我们现在没那么糟啊。”我说。
“理智上知道,但心里就是怕。”他握紧茶杯,“我怕给不了孩子最好的,怕不能做个好父亲。更怕……有了孩子,我们就不是现在的我们了。”
我这才懂了他的恐惧不只是经济上的。
轮到我时,我告诉他,我为什么这么想要孩子。
“我妈妈走得早,你是知道的。我一直觉得,有个孩子,在这个世界上就又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。”我的声音有些哽咽,“每次看到别人一家三口,我都特别羡慕。我想要一个像你又像我的小人儿,想要看着ta长大,想要那种完整的家的感觉。”
说完这些,我们都沉默了。但这次的沉默不一样——不再是对抗,而是理解。
那个周末,我们进行了一次长谈,约好不带情绪,只说真实的担心和期待。
他说出具体数字:教育费用、学区房、早教班。我这才知道他默默研究了这么多。我也告诉他,我不是非要孩子上最贵的学校,健康快乐就好。
“其实,”他犹豫了一下,“我还怕你太爱孩子就不爱我了。”
我笑了:“傻瓜,爱怎么会变少呢?只会变多啊。”
我们聊到深夜,把所有的顾虑都摊在桌上:谁来主要带孩子、工作如何调整、父母老了怎么办。不回避,不美化。
聊完已是凌晨,但我们都松了口气。他拉着我的手说:“给我点时间,让我准备好,不只是钱,还有这里。”他指指心口。
我点头:“我们一起准备。”
从那天起,一切开始改变。
我们开始一起存“未来基金”,每月固定存一笔。他不再回避孩子的话题,偶尔还会主动说起同事孩子的趣事。我则学会了给他时间,不再步步紧逼。
上个月,我们和朋友一家吃饭。他们有个三岁的女儿。小姑娘跌跌撞撞跑过来,把咬了一口的饼干塞进他手里:“叔叔吃。”
他愣了一下,然后小心地接过,眼神柔软得像我从未见过。回家路上,他忽然说:“如果是个女儿,好像也不错。”
昨天,他下班回来,神秘地拿出一个文件袋。里面是一份详细的计划书——未来三年的财务规划、育儿假安排,甚至还有他报的“准爸爸课程”的收据。
“我还是会害怕,”他承认,“但和你一起,我觉得我们能行。”
我哭了,又笑了。原来他要的不是说服,而是携手同行。
现在,我们还在路上。没有确定的时间表,但有了共同的方向。这段争执让我明白,婚姻里最重要的不是谁说服谁,而是即使害怕,也愿意因为对方勇敢一点。
深夜,他睡着后,我轻轻把手放在他手心里。他无意识地握紧。在这个温暖的触碰中,我知道,无论未来有没有孩子,我们已经更懂得如何相爱。而这份懂得,比任何计划都来得珍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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