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晚上,我像往常一样,窝在沙发里刷着朋友圈。手指划拉着,一条动态突然抓住了我的眼球。发动态的是个叫“小雨”的姑娘,我们是在一个母婴交流群里加的,平时看她经常分享些育儿心得,感觉挺真实靠谱的。她那天发的是几款手工编织的宝宝毛衣,米白色的,带着可爱的小熊图案,毛茸茸的,看着就暖和。配文说这是她老家亲戚亲手织的,纯羊毛,限量只有几件,为的是帮衬一下乡下的亲戚。
图片拍得特别诱人,暖色调的光线下,那毛衣看起来柔软得不像话。我儿子刚满一岁,正想着给他添置几件冬衣。心里一动,就点开了和小雨的聊天窗口。
“亲,这毛衣看着真不错,怎么卖呀?”我发了条消息过去。
她回得很快,语气特别热情:“姐,你眼光真好!这是纯手工的,用的都是好羊毛,不起球不过敏。就剩三件一岁宝宝能穿的了,188一件,包邮哦。”
188,说实在的,比店里卖的不少牌子货还贵点。但我心里想,手工的嘛,还是一份心意,贵点也值。而且看她朋友圈,平时除了发点商品,也发自己的生活照,带孩子的辛苦,偶尔还吐槽下老公,活生生的一个人,不像那种专门的微商。这种基于某种“认同”和“熟悉”产生的信任,当时就像一层暖烘烘的雾气,把我那点警惕心都给蒙住了。
“行,那我就要一件米白带小熊那个图案的,尺码是适合一岁宝宝的。”我没再多犹豫。
“好嘞!姐你直接微信转我就行,我明天一早就给你发快递。”她回得干脆利落。
我点开转账,输入188,密码都按到最后一个数字了,心里忽然飘过一丝极细微的不安:是不是该走个闲鱼什么的?但也就一刹那的想法。觉得为了一百多块钱的东西,还让人家专门做个链接,显得自己太小气,不相信人似的。手指一落,“支付成功”的界面弹了出来。我把地址和电话发给了她,她回了个“OK”的手势和一句“谢谢姐,抱抱~”。
付完钱,心里还挺美,想象着儿子穿上那件可爱毛衣的样子。头两天,我没什么感觉。第三天,我想着问问发货了没,就发了条消息:“小雨,毛衣发了吗?方便给个单号不?”
消息发过去,像石子沉进了大海,没回音。我想着可能她忙,带孩子顾不上,也没太在意。又过了两天,还是没动静,我有点纳闷了,又发了一条:“在吗?衣服还没发吗?”
依旧沉默。
这时候,我心里开始有点打鼓了。点开她的朋友圈,一切如常,昨天还发了一条带娃去公园的照片,笑得挺开心。为什么单单不回我消息?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爬上来。
我开始有点急了,隔一两天就发条消息问一次,从最初的客气“亲,在吗?”,到后来的“请问什么时候能发货?”,再到最后的“你到底还发不发货?不回话我只能想办法维权了。” 所有的话,都像丢进了真空,没有任何回应。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网络出了问题,跑去给别的朋友发消息,一切正常。唯独她那里,我的信息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。
那种感觉特别憋屈。你不是被一个陌生的骗子骗了,你是被一个你以为是“熟人”,至少是“半熟人”的人给晾这儿了。你看着她鲜活地生活在你的朋友圈里,却对你置之不理。你甚至不能痛痛快快地骂一句“骗子”,因为内心深处还残存着一丝荒谬的幻想:也许她只是太忙了?也许家里出了什么事?
半个月过去了,我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。我开始尝试别的办法。找到当初那个母婴群,还好,群没解散。我在群里@了她,直接问:“小雨,我微信上找你买毛衣,付了钱你没发货也不回消息,是怎么回事?”
群里安静了几分钟,然后有另外一个妈妈冒出来说:“啊?我也找她买了件小马甲,也没收到货,她也没回我消息。”
这一下,像炸了锅。接二连三地,又有两三个人出来说遇到了同样的情况。金额都不大,一百多,两百多,加起来估计也快一千块了。我们这几个“同病相怜”的人拉了个小群,一合计,才明白过来,我们是被“杀熟”了。她利用在母婴群里建立的微弱信任,专门对我们这些看似有点交集的人下手。
愤怒、失望,还有一种被愚弄的羞耻感,一起涌上来。我们尝试打她的微信语音,无人接听。通过微信账号人肉她的信息,也一无所获。最后,我们只能各自通过微信平台投诉她欺诈。流程走下来,需要提交转账记录、聊天截图等证据,平台审核后,也只是封停了她的账号。至于钱?平台表示他们只是社交工具,无法强制对方退款,建议我们报警。
为了这一百多块钱报警?想想那繁琐的程序,以及大概率无法追回的结果,我们几个人都无奈地放弃了。钱,说到底,损失得起。但那种信任感崩塌带来的挫败感,以及对自己轻信的懊恼,却持续了很久。
现在,我依然用微信,但再也不在朋友圈里跟不熟悉的人买东西了。哪怕是看起来再真的“朋友”,涉及到金钱,那份因为点赞和几句闲聊建立起来的“情谊”,薄得像张纸,一捅就破。那件没收到的小熊毛衣,成了我一个小小的教训。它提醒我,网络的世界,看似很近,人与人之间的距离,其实很远。热情的语气和真实的生活分享,也可能只是一层精心涂抹的油彩。我的心还是热的,但我的钱包,得学会对那份虚幻的熟络,说“不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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