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告里那个老师,穿着笔挺的西装,说话特别有感染力。他说现在就是普通人翻身最好的时代,只要跟着他们学,零基础也能月入过万。他展示了几个“学员”的成功案例——以前是送外卖的,现在是网红主播;以前是工厂妹,现在靠直播买了房。那些截图、那些收益数字,在我眼前晃啊晃,像一束光,照进了我灰扑扑的生活里。
我心动了。真的,那种感觉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。我按照广告上的指引,加了一个“课程顾问”的微信。
那个顾问叫“李老师”,说话特别热情。他先问我多大了,做什么工作,有什么梦想。我老实说了,说我想找个出路,想多挣点钱。他发来一段语音,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:“弟弟,你来找我们就对了!我们就是专门帮助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实现梦想的。错过这个机会,你可能还要再摸索好几年!”
他给我发来课程表,密密麻麻的,看着特别专业:从账号搭建、话术技巧、流量算法,到带货选品、粉丝维护,应有尽有。他说这是“金牌讲师”小班授课,保证“一对一辅导”,直到我学会为止。原价要9980,现在搞活动,只要2980。他还强调:“名额马上就没了,你得抓紧。”
2980,对我当时来说,不是个小数目。那几乎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。我犹豫了,说我再考虑考虑。那个李老师没放弃,连着几天给我发信息。有时是其他“学员”报喜的聊天截图,说这个月又赚了多少;有时是催促,说优惠今晚就截止了;有时是那种推心置腹的长语音:“年轻人,投资自己才是最好的投资。舍不得这几千块,你永远只能停留在原地。”
他的话,像小锤子一样,一下下敲在我的犹豫上。最后,我一咬牙,把那个月省吃俭用攒下来,原本打算买新手机的钱,转了过去。转账的那一刻,我的手有点抖,心里却燃起一股希望,觉得我的人生可能要从此改变了。
钱转过去之后,李老师的态度立刻就变了。那种热情劲儿没了,回信息也变得很慢。他把我拉进了一个微信群,群里有一百多号人,说是“XX期精英学员群”。进去之后,就没人管了。说好的“金牌讲师”直播课,变成了群里发来的几个录好的视频链接,画面模糊,讲的内容也都是网上能搜到的泛泛之谈,根本没什么“独门秘籍”。
我在群里问:“老师,什么时候有一对一辅导?”
没人回。
过了半天,有个助理模样的人回了一句:“老师忙,有问题在群里问,大家互相学习。”
我又问:“那直播课什么时候上?”
对方说:“录播课就是核心课程,内容一样的,自己看就行。”
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我私信找那个李老师,发现他已经把我的朋友圈屏蔽了。发过去的消息,就像石沉大海。我这才意识到,我可能上当了。
我不死心,把那几个视频看完了,然后按照里面说的所谓“技巧”去尝试。结果可想而知,毫无用处。我就像一个拿着假地图的人,在沙漠里乱转,根本找不到方向。群里偶尔有人质问,要求退款,立刻就会被几个疑似“托”的人围攻,说“你自己不努力,还怪课程不好”、“心态不行,做什么都做不成”,然后很快,那个质问的人就会被踢出群聊。
我不敢说话,只是默默看着。那种感觉,比吃了苍蝇还恶心。不仅仅是钱没了,那种信任被践踏、希望被摔碎的感觉,更让人难受。
我哭了。不是嚎啕大哭,就是一个人坐在出租屋里,眼泪无声地往下掉。我觉得自己特别傻,特别没用。别人都能挣钱,我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人骗?那2980块钱,是我一天只吃两顿饭,挤公交、不敢有任何娱乐省下来的。它不仅仅是一笔钱,它是我对未来的全部期盼。可现在,它变成了一记响亮的耳光,打在我脸上。
我不敢告诉父母,怕他们担心,也怕他们骂我蠢。跟朋友也没法说,觉得太丢人。所有委屈和懊悔,只能自己咽下去。那段时间,我整个人都很消沉,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,看谁都觉得像骗子。
后来,我强迫自己振作起来。我去搜索了这个机构的名字,才发现网上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受害者。我们建了一个维权群,里面来自天南地北,都是被同样套路骗了的年轻人。有大学生,有打工仔,有宝妈……我们互相倾诉着被骗的经历,那种找到“同类”的感觉,既心酸,又给了彼此一点安慰。
我们尝试过一起报警,也向市场监管部门投诉过。但过程很曲折,对方公司注册地在外地,联系方式都变了,维权非常困难。最终,钱大概率是要不回来了。
这件事过去快一年了,现在想起来,心里还是像堵着一块石头。它给我的教训太深刻了。我明白了,天上不会掉馅饼,越是承诺轻松赚钱的,越可能是陷阱。那些看起来为你好的“老师”,看中的可能只是你口袋里的学费。
我也懂得了,焦虑的时候,真的不能病急乱投医。人一着急,就容易失去判断力,眼睁睁地往坑里跳。
那2980块钱,就当是给我自己买了个教训,一个昂贵又心痛的教训。它让我看清了社会的某些复杂,也让我知道,路没有捷径,真正的成长和收获,只能靠一步一个脚印,踏踏实实地走出来。只是这个明白的过程,太疼了。现在我看到任何类似的“速成”、“暴富”广告,都会立刻划走,心里默念一句:假的,都是假的。那段经历,像一道疤,留在了我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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