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我最焦虑的时候,室友小杨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宿舍走廊。“我认识个师兄,专门帮人搞定实习证明,”他压低声音,“就几百块钱,章子、评语全套服务。”我第一反应是拒绝,可小杨接着说:“班里已经有好几个同学找他办了,就你还在傻等。”
那天晚上我失眠了。想到父母在电话里反复叮嘱要找份体面工作,想到其他同学都已经在朋友圈晒实习日常,而我连面试机会都寥寥无几。凌晨三点,我给小杨发了微信:“把师兄联系方式给我吧。”
见面的地方在学校后门的小咖啡馆。师兄穿着西装,看起来确实像个职场精英。“放心,”他递给我一份印着某知名企业抬头的实习鉴定表,“我们这章子绝对逼真,辅导员根本看不出来。”我盯着那张纸,手心里全是汗。“不会被发现吧?”我小声问。师兄笑了:“每年经我手办成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从来没出过问题。”
转账五百块后,我把填好的表格交给他。三天后,我拿到了一份完美的实习证明:鲜红的公章,漂亮的评语,连指导老师的签名都栩栩如真。我把它小心翼翼地夹在课本里,既觉得安心,又隐隐不安。
交证明的那天,我特意等到辅导员办公室快关门时才去。辅导员接过我的证明,笑着说了句:“这家单位不错啊。”我含糊地应了一声,转身就要走。就在这时,她突然叫住我:“等等,这个章子……”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这颜色是不是有点太鲜艳了?”她拿着证明在灯光下仔细看。我站在那里,感觉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。过了漫长的十几秒,她把证明放进文件夹:“好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我几乎是逃出了办公室。
接下来的日子,这份假证明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。每次班级群里讨论实习经历,我都默默退出聊天;室友说起实习趣事时,我只能编造些听来的故事。最难受的是,我甚至不敢去那家“实习”的单位附近,生怕撞见真正的员工。
转折发生在毕业前的校友分享会上。一位毕业五年的学长在台上讲述他的职场经历,说到他最初也买过假证明,但在转正前主动向人事部坦白,反而因为诚实获得了谅解。“走捷径确实能解一时之急,”他说,“但你要背着这个秘密走很久,久到它会变成你心里的包袱。”
那天晚上,我独自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。想起小时候考试作弊被老师发现,父亲对我说:“成绩不好可以努力,人品坏了就真的完了。”虽然那次我只是偷看了同桌一道选择题,但还是被罚写了检讨。
第二天,我走进了辅导员办公室。我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,包括怎么联系的师兄,花了多少钱,甚至把那天的恐惧和后悔都说了。说话的时候,我一直不敢抬头看她。
出乎意料的是,辅导员没有发火。她给我倒了杯水,然后说:“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劲,一直在等你自己来说。”她告诉我,系里正在组织一批真实的实习岗位,虽然单位不算知名,但都是实实在在的机会。“你愿意从头开始吗?”她问。
我参加了系里联系的实习,在一家创业公司做基础工作。每天通勤要两小时,干的都是整理资料、会议记录的杂活。但这次,我能坦然地在朋友圈分享工作日常,能在面试时详细讲述工作内容。最重要的是,每天晚上我都能睡得特别踏实。
现在回想起来,那纸假证明就像个拙劣的创可贴,试图掩盖我当时的焦虑和不自信。而真正治愈我的,是鼓起勇气面对错误,是在平凡岗位上踏踏实实的积累。
毕业离校那天,辅导员在我的纪念册上写了一句话:“人生没有需要作弊的考试,因为生活这场大考,看的从来不是分数。”我把这句话设成了手机屏保,每次遇到困难想走捷径时,都会看看它。
那些真实的、带着汗水的日子,才真正托着我走到了现在的位置。而那纸永远留在档案袋里的假证明,成了我青春里最沉重也最珍贵的一课——它教会我,在成人的世界里,诚实比聪明更重要,真实的平凡好过虚假的完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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