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的开端,简单得像个笑话。去年夏天,一个认识好几年的朋友,阿杰,找到我。我们常一起打球,撸串,我觉得这人挺靠谱。那天晚上,他打电话给我,语气有点急。
“兄弟,手头方便吗?帮个小忙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以为是借钱。没想到他说:“不用你出钱,就借你银行卡用一下。我最近做点小生意,流水有点大,自己卡不太够用,你帮我收几笔款,转到另一个账户就行,很快的。完了给你一笔辛苦费,不多,千把块钱,就当请你和弟妹吃饭了。”
我当时就犹豫了。银行卡这东西,怎么能随便借?他立刻感觉到了,笑着说:“放心,绝对干净!就是正常的生意往来,就是图个方便。咱们这关系,我还能坑你?就几天,完事儿就把卡还你。”
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。一个说:风险太大,不能干。另一个说:朋友开口,就是帮个小忙,还有钱拿,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?再说,拒绝了,以后见面多尴尬。
最终,那点侥幸心理和所谓的“哥们义气”占了上风。我想,就是转个账,能有多大事?又不是去偷去抢。我甚至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:说不定他真就是生意上需要呢,帮朋友一把。
第二天,我把一张平时不太用的银行卡交给了他。他拍拍我肩膀:“谢了兄弟,够意思!”
头两天,风平浪静。我还时不时看看手机银行,确实有几笔钱进来,几千、一万的,我又按他说的转到了几个不同的账户。心里那点不安,在看到第一笔五百块的“辛苦费”到账时,也烟消云散了。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。
大概过了一个星期,事情开始不对劲了。进来的金额变大了,三五万一笔,而且非常频繁,有时候一天好几笔。我有点慌,打电话问阿杰。他电话里还是很轻松:“没事儿,生意好呗!再帮两天,马上就结束了。”
我信了。或者说,我不敢去深想。
命运的转折点,是在一个周五的下午。我刚下班,走到小区门口,两个穿着普通夹克的男人拦住了我,出示了证件。是警察。
那一刻,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后面他们说了什么,我大多记不清了,只记得几个关键词:“涉嫌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”、“账户涉案”、“流水三百多万”……
三百多万!我腿都软了。我被带上警车,去了派出所。坐在那间冰冷的询问室里,灯光刺眼,我才真正明白我干了什么。警察告诉我,我的那张卡,被诈骗团伙用来转移赃款。那些我亲手转出去的一笔笔钱,背后是一个个被骗光积蓄的老人,是被骗了学费的学生,是普通家庭的血汗钱!
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。阿杰?他早就联系不上了。所谓的“朋友”,所谓的“生意”,全是骗局。我成了他们的工具,一个帮凶。
接下来的日子,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。刑事拘留、逮捕、移送检察院、开庭……每一个环节,都像是在我心上刻字。我父母一夜之间白了头,我女朋友哭着问我为什么这么傻。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,那里面全是失望和痛苦。
在法庭上,检察官宣读起诉书,当听到那些被骗受害者的陈述时,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有一个老人,被冒充公检法的人骗走了二十万养老钱,那笔钱,有一部分就是从我的卡里转走的。我坐在被告席上,低着头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我不是为自己哭,我是为那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哭,为我自己的愚蠢和贪婪哭。
法官最后宣判:“被告人……犯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,判处拘役三个月,并处罚金人民币三千元。”
三个月。法槌落下的声音,清脆,冰冷,像一把锤子,把我钉在了人生的耻辱柱上。
进看守所的那天,脱下自己的衣服,换上统一的号服,我的人生仿佛被按下了重置键。这里没有自由,没有尊严,只有规规矩矩的作息和漫长的反思时间。每天晚上,躺在硬板床上,盯着天花板,我一遍遍回想那个接电话的晚上。如果当时我拒绝了?如果我再多问几句?如果我对法律多一点点敬畏?
没有如果。
那三个月,是我人生中最灰暗、最漫长的日子。但也是这三个月,让我彻底清醒了。我明白了,天上不会掉馅饼,任何看似轻松就能获取高回报的事情,背后都隐藏着巨大的风险。我明白了,法律不是儿戏,那一条条的法规,是用无数血淋淋的教训写成的,你无视它,它就惩罚你。我更明白了,所谓的“朋友”,如果真的为你好,绝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。
现在,我出来了。身上带着这个永远抹不掉的案底。它像一道烙印,会影响我以后找工作,贷款,甚至子女的前途。这是我为自己当初的愚蠢和侥幸,付出的最沉重的代价。
我想用我的故事,告诉所有可能遇到类似情况的人:千万不要!千万不要出借、出售自己的银行卡、电话卡或者任何支付账户! 无论对方是多年的朋友,还是亲戚,无论他说得多么天花乱坠,无论他许诺多少报酬,都请你毫不犹豫地拒绝!
那不是帮朋友,那是害自己,也是在间接地伤害那些无辜的受害者。你以为你只是提供了几张卡,但在法律上,你就是犯罪链条上的一环。不要等到手铐戴上的那一刻,才后悔莫及。有些错,一次,就是一生。
我走错了路,用了三个月失去自由的代价,才换回这个惨痛的教训。希望我的经历,能像一盏红灯,在你们走到悬崖边上的时候,及时亮起,拦住你们。脚下的路,每一步,都要走正,走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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