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回想起来,一切都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。我至今还记得那个下午,阳光很好,我坐在派出所冰冷的椅子上,手铐的重量让我几乎抬不起手腕。警察问我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,我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——我是真的不知道,自己怎么就从一个月入五千的普通上班族,变成了“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”的嫌疑人。
事情要从去年三月说起。我在一家小公司做行政,工资刚够生活。那天,高中同学小陈突然联系我,说好久不见,一起吃个饭。饭桌上他很热情,穿得光鲜亮丽,说现在做“金融流水生意”,来钱特别快。
“就是借你的支付账户用一下,帮朋友周转资金。”他轻描淡写地说,“每过一笔账,给你百分之五的佣金。十万块你就能拿五千,动动手指的事。”
我犹豫了。百分之五,这比我辛苦工作一个月赚得还多。但用账户帮人转账,总觉得不太对劲。
“违法吗?”我问。
“违什么法啊!”小陈笑了,“就是朋友间互相帮忙,现在做生意不都这样?你看我,做了大半年了,车都换了。”
他指了指窗外那辆崭新的白色轿车。那一刻,我的心理防线开始崩塌。我需要钱,老家房子要修,父亲看病也等着用钱。我想,只是转个账,又不是去偷去抢,能有什么事?
第二天,我把身份证、银行卡、支付账户都拍照发给了他。第一笔转账来了,五万块,进账,转出,不到十分钟,我的账户里多了两千五百块。我看着手机屏幕,心跳得厉害——这钱来得太容易了。
接下来的一个月,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我不用再挤地铁上班,因为经常要守着手机随时操作转账。我辞掉了工作,专职做这个。账户流水从每天几万涨到几十万,我的佣金也水涨船高。我给自己买了新手机,给家里寄了钱,还计划着年底买辆车。
偶尔也会有疑虑。有些转账备注很奇怪,写着“学费”、“货款”,但对方的名字明显是个人。我问小陈,他说别多问,知道越少越好。
直到那个改变一切的下午。
我记得很清楚,那天我在咖啡店操作转账,一笔八万的款刚转出去,手机就响了。是个陌生号码,一位带着哭腔的母亲问我是不是李老师,说她凑齐了孩子的学费,能不能不要再催了。
我愣住了,说您打错了。
“不可能错啊,就是这个账户,李老师说要把钱转到这个账户里。”她在电话那头几乎崩溃,“我孩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,这钱是我们借遍了全村才凑齐的......”
我的手开始发抖。挂了电话,我疯狂地给小陈发消息,问他怎么回事。他迟迟不回。我打开转账记录,仔细看那些陌生的姓名和备注——“学费”、“手术费”、“投资款”......一个可怕的真相慢慢浮现在我眼前:我可能不是在帮人“周转资金”,而是在帮骗子转移赃款。
那天晚上,我做了最错误的一个决定——没有立即停止。我想着再做几天,等凑够十万就收手。侥幸心理像毒品一样麻醉了我的理智。
三天后的早晨,警察敲开了我的门。
在审讯室里,我看着打印出来的流水单,整整二十七页。三个月,我经手了四百多万。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,是一个个被骗走积蓄的老人,失去学费的学生,被骗走救命钱的病人。
警察给我看受害者的资料:一位农村老人,被骗走了攒了一辈子的八万块钱,得知真相后脑溢血去世;一个大学生,学费被骗光,不得不辍学去打工;还有被冒充公检法骗走全部存款的单亲妈妈......
“你每拿一百块佣金,就有一个家庭可能因此破碎。”老警察看着我,眼神里没有愤怒,只有深深的惋惜,“你觉得你只是在转账,但在那些受害人眼里,你就是骗子的帮凶。”
我再也控制不住,在审讯室里失声痛哭。那一刻我才明白,我不仅毁了自己的前途,更成了伤害那些无辜者的帮凶。
如今,案件还在审理中。我退赔了所有违法所得,积极配合调查,但这一切都无法弥补已经造成的伤害。我在看守所里度过了二十七岁生日,没有蛋糕,没有蜡烛,只有铁窗外清冷的月光。
如果时光能够倒流,我真想回到那个饭局,对当时那个贪心的自己说:停下!这世上没有轻松赚大钱的办法,任何看似不劳而获的利益背后,都标好了你无法承受的代价。
可惜,人生没有如果。我的青春将永远留下这个污点,而更让我夜不能寐的是,那些因我而受害的人,他们的人生又该如何重来?
这段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:做人要踏踏实实,走捷径的后果,往往是绕了最远的路,甚至是再也回不了头的绝路。现在我把自己的故事讲出来,希望更多的人能够看到——当你面对类似诱惑时,请一定要守住底线。不要像现在的我,只能在铁窗之内,用无尽的悔恨来偿还当初那一点点贪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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