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播是个特别有感染力的女孩,语速快得像机关枪,一口一个“家人们”、“宝宝们”地叫着。她正在大力推荐一款号称是“西班牙皇室御用”的洗发水。镜头前,她拿起那个设计得特别精美、透着一种“高级感”的瓶子,滔滔不绝:“家人们看好了啊,这里面添加了地中海的什么珍稀植物精华,还有什么深海鱼子酱提取物!我们国内专柜根本买不到,你看这个质地,这个香味……” 她边说边挤了一点在手上,乳白色的膏体,看起来确实挺稠厚的。直播间里的弹幕滚得飞快,全是“已拍”、“相信主播”、“蹲一个福利”。那个气氛,热烘烘的,好像你不买,就错过了一个亿。
我心动了。真的。你想啊,平时在超市里买的洗发水,翻来覆去就那几个牌子,用着也没什么特别感觉。头发嘛,总是毛毛躁躁的,偶尔还痒。这“进口货”,听着就高级,又是“皇室御用”,又是“珍稀成分”,说不定真能让我这头“枯草”焕发新生呢?再加上主播那句“今天前500名下单的,再送同款护发素旅行装!”,我脑子一热,手指头一点,付款,下单。那一瞬间,心里还挺美,充满了期待。
等待快递的那几天,我甚至有点小兴奋,每天都要看看物流信息到哪儿了。终于,包裹到了。拆开一看,包装确实漂亮,全外文的标签,一个字都看不懂,更显得“高大上”了。瓶身是那种磨砂质感的,沉甸甸的。我迫不及待地拧开盖子闻了闻,香味很浓烈,是一种说不清的混合花香,闻久了有点上头,但当时觉得,嗯,这就是“高级香”吧。
当天晚上,我就隆重地用它洗了头。挤出来的膏体是乳白色的,比一般洗发水粘稠,起泡不算特别丰富。我一边洗,一边还沉浸在那种“精致生活”的想象里。冲水的时候,感觉头发有点涩涩的,心里还嘀咕了一下:是不是好的洗发水都这样?洗得干净?吹干头发后,确实感觉头发比平时顺滑了一些,摸起来滑溜溜的,那股浓香也萦绕在发丝间。我当时还挺满意,觉得这钱花得值。
可问题,就出在第二天。
第二天下午,我就开始觉得头皮有点不对劲。不是疼,是一种隐隐约约、若有若无的痒。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在头皮上轻轻地、悄悄地爬。我以为是心理作用,或者没冲洗干净,就没太在意。可到了晚上,那种痒意越来越明显了。不是皮肤表面的痒,而是感觉从头皮深处透出来的,一阵一阵的,让人心烦意乱。
我忍不住去抓,用手指甲挠。刚开始挠的时候,能暂时缓解一下,但没过几分钟,更剧烈的痒又卷土重来。而且,一抓之下,头皮屑也莫名其妙地变多了,小小的,白白的,落在深色的衣服肩膀上,特别显眼。我对着镜子扒开头发仔细看,头皮好像有点微微发红。
这下我慌了。我以前从来没有过头皮这么痒的情况。这是怎么了?过敏了?我首先想到的,就是那瓶新开的、昂贵的“西班牙皇室御用”洗发水。
我把那瓶“罪魁祸首”拿过来,翻来覆去地看。除了几个看不懂的外文单词,和那个看起来很“欧式”的logo,我找不到任何关于成分、生产日期、保质期的中文标签。瓶身上甚至连一个正规的进口化妆品必备的“卫妆准字”或者“国妆备进字”都没有。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“三无产品”,只不过穿了一件漂亮的“洋外衣”。
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。所谓的“西班牙皇室御用”,恐怕只是主播信口开河的吧?那些听起来高大上的“珍稀成分”,到底存不存在?这浓烈的香味,是不是为了掩盖什么劣质香精的味道?那洗完后滑溜溜的触感,会不会是硅油或者什么不好的东西残留在头皮上了?
那种感觉,不仅仅是头皮上的难受,更是心里头的憋屈和愤怒。我那么信任她,在直播间里看她热情洋溢地推荐,感觉她就像个贴心的小姐妹,在给我分享好东西。结果呢?她利用了我的信任,卖给了我一件可能来路不明、甚至伤害我身体的东西。而我,还像个傻子一样,满心欢喜地期待它能带来改变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停用了那瓶洗发水,换回了以前用的最普通的国产洗发水。可头皮的痒,并没有立刻消失。它顽固地持续了两三天,我才感觉慢慢缓解了。那几天,我根本没法专心工作,也没法安心睡觉,总是不自觉地想去挠头,心情烦躁到了极点。
我看着镜子里自己因为频繁抓挠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,还有肩膀上若隐若现的头皮屑,心里特别不是滋味。就为了一瓶听起来高大上的洗发水,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。不仅是那笔冤枉钱,更是身体上的不适和精神上的困扰。
后来,我尝试去那个直播间想问问情况,发现我已经被拉黑了,连发言的资格都没有。再去翻看当时的购买链接,商品也已经下架了,消失得无影无踪,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。
这件事过去挺久了,但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。那瓶洗发水,我还放在浴室角落里,没舍得扔,不是因为它多好,而是我想留着它,像个“纪念碑”一样,时刻提醒我自己。
它提醒我,直播间里那些热火朝天的叫卖,那些听起来天花乱坠的“故事”,很可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。那些看不见、摸不着的“进口货”,标签都读不懂的东西,背后藏着多少风险和陷阱。光靠主播的一张嘴,真的不能轻信。
现在,我再看到直播间里卖什么稀奇古怪的“进口”化妆品、护肤品,都会下意识地摸摸我的头皮。那种深入骨髓的痒,我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。买东西,尤其是用在身上的东西,还是稳妥点好,看清楚标签,查清楚来源,比什么都强。冲动是魔鬼,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。那一次冲动的惩罚,可真让我刻骨铭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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