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异地恋时,他每次打电话都要等我先挂,说这样我就不会孤单

    直到现在,每次电话结束,听到那声“嘟——”的忙音,我心里还是会轻轻一颤。这个声音总会把我拉回到那些年里,拉回到那个总是让我先挂电话的人身边。

    我和他,一个在南,一个在北,中间隔着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车程。那时候,我们都还在上大学,手机成了我们之间最珍贵的纽带。每天晚上,从图书馆回到宿舍,爬上床,拉上床帘,这个小空间就成了我们专属的世界。

    记得刚开始异地时,我最怕的就是挂电话的那一刻。白天被课程和社团填满,尚不觉得什么,可到了晚上,说完“晚安”,当听筒里突然变得一片死寂,那种被抛下的孤独感就会瞬间涌上来,心里空落落的,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。

    是他先发现了我的这个情绪。有一次,我感冒了,鼻子不通气,说话瓮声瓮气的。聊到后来,我实在没精神了,就说:“我好困,挂了吧。”他却说:“不,你挂。”我愣了一下,说谁挂不一样啊。他在电话那头,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地说:“不一样。你先挂,我听着忙音,知道你那边彻底安静了,我才放心。我不想让你听着我这边的忙音,感觉像被我丢下了一样。”

    就是这句话,让我当时差点哭出来。他怎么会知道,那种被丢下的感觉,正是我每次挂电话时最真实的感受。

    从那以后,这就成了我们之间一个不成文的规定。无论聊得多晚,聊得多困,哪怕是吵架了,气呼呼地谁也不说话,最后他也一定会说:“你先挂。”有时我使小性子,偏不挂,说:“你挂。”他就笑着说:“那我数三二一,我们一起挂。”可每次数完,我屏息听着,他那头永远都是安静的。我忍不住“喂”一声,他得逞般地笑起来:“看,还是你没挂吧?快,听话,你先挂。”

    这个小小的仪式,贯穿了我们整个异地恋的时光。

    它出现在我因为想家而哭泣的深夜。我絮絮叨叨地讲着童年的琐事,他就在那边安静地听着,偶尔安慰几句。直到我哭累了,情绪平复了,他才说:“好了,哭出来就好了,快去洗把脸睡觉,你挂吧。”那声忙音,在那个时候,听起来不像终结,反而像一种确认,确认我所有的脆弱都被他妥帖地接住了。

    它出现在他为了给我惊喜,突然出现在我宿舍楼下的那个周末。他坐了整夜的硬座,胡子拉碴,眼里全是血丝。短短一天相聚后,又是分别。我送他上公交车,车开走了,我立刻给他打电话,一路打着,直到我回到宿舍。我说:“你到车站了告诉我。”他说:“好,那你先挂,回去好好休息。”我挂了电话,心里虽然不舍,却因为知道他愿意承担那份挂断后的寂寥,而感到一种奇异的踏实。

    它也出现在我们最严重的那次争吵之后。为了一件现在根本想不起来的小事,我们争得面红耳赤,说了很多伤人的话。最后,是两个人都精疲力尽的沉默。过了好久,我以为他早就把电话挂了,试探性地“喂”了一声,他立刻回应:“我在。”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。他说:“不吵了,好不好?你累了,先去睡觉,你挂吧。”那一刻,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消失了。我明白,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少分歧,他守护我的那个底线,从未改变。

    这个“你先挂”的习惯,他坚持了五年。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,从未有一次例外。

    后来,我们结束了异地,终于生活在同一个城市,有了自己的家。挂电话这件事,也渐渐失去了仪式感,常常是“我到家楼下了,买点水果就上去”,“好”,然后便各自挂断。

    生活被具体的柴米油盐填满,很少再需要打那么长的电话。直到有一次,他出差,晚上和我视频。聊完正事,又看着屏幕里的对方傻笑了一会儿,我说:“不早了,你明天还要开会,睡吧。”他下意识地,像过去无数次那样,脱口而出:“好,你先挂。”

    那一刻,时光仿佛倒流。所有异地恋的辛酸与甜蜜,那些靠一根电话线维系的日日夜夜,那些因为一句“你先挂”而得到安抚的孤单和委屈,瞬间涌上心头。我的眼眶湿了。

    他隔着屏幕,奇怪地问:“怎么啦?”
    我摇摇头,笑着说:“没什么。那我挂了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我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键,屏幕暗下去。我没有哭,心里充满了温暖的平静。我终于彻底懂得了,在那五年里,每一次他让我先挂,不仅仅是一种迁就,更是一种无声的承担。他把挂断后的那份怅惘和空洞,留给了自己;把一份完整的、不被中断的安心,留给了我。

    那不是一句情话,却比任何情话都动听。它是在用最朴素的方式说:你的感受,比我的更重要。我愿为你背负所有通话结束后的冷清。

    如今,我们早已不再年轻,生活也归于平淡。但我知道,那个宁愿自己听着忙音,也绝不让我承受一秒被挂断失落的人,他会用同样的耐心和担当,陪着我,走过这漫长的一生。

    电话忙音早已停止,而爱,从未被挂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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