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异地恋时,他攒了三个月假期,突然出现在我公司楼下

    那段时间,我过得有点麻木。

    早上七点半起床,挤地铁,在公司楼下买两个包子一杯豆浆,边吃边开电脑。处理不完的报表,开不完的会,手机里和他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——他说项目到了关键期,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。我回了个“抱抱”的表情,他隔了十二个小时才回了个“刚醒”。

    这是我们异地的第三年。他在南方的项目工地上,我在北方的写字楼里。一千八百公里,地图上用手指一量那么短,实际却要飞三个小时。他的假期零零碎碎,总是凑不上我的档期。上次见面还是半年前,他黑了不少,在机场抱我的时候,我能闻到他身上陌生的、属于南方潮湿空气的味道。

    那天下午四点,我正在准备下周的汇报材料。手机在桌上震动,是他。

    “在干嘛?”

    “加班呢,”我敲着键盘,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,“烦死了,还有一堆没弄完。”

    “晚饭吃什么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,可能点个外卖吧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我能听见他那边工地的背景音——挖掘机的轰鸣,还有工友用方言喊话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要是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。”

    “嗯,”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,“你也是。”

    挂了电话,心里空落落的。我们的对话越来越像打卡签到,知道对方还活着,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六点半,同事陆续走了。我站在窗边活动颈椎,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路灯。初秋的风已经有了凉意,楼下的小广场上,有人坐在长椅上等朋友,有情侣牵着手走过。我发了会儿呆,继续回去改PPT。

    七点二十,终于弄完了。关电脑,收拾包,电梯从28楼缓缓下降。

    走出大楼,晚风吹过来,我裹了裹外套。摸出手机想看看他有没有新消息——没有。也是,这个点他应该还在工地上忙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我看见了他。

    就在我每天买早餐的那个便利店门口,穿着那件我笑过土气的灰色夹克——是我们去年在奥特莱斯打折买的。风尘仆仆,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,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,看起来旧了不少,边角都磨白了。

    他站在那里,看着我笑。不是视频里那种疲惫的笑,是真实的、眼角有细纹的笑。

    我愣在原地,大脑完全停止了运转。第一个念头是:这个人长得真像我男朋友。第二个念头是:不可能,他在一千八百公里外。

    直到他朝我张开双臂。

    我的包掉在了地上。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,我几乎是撞进他怀里的。真实的触感,真实的温度,还有那件夹克上属于他的、熟悉又遥远的气息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……”我说不出完整的话,眼泪已经出来了,“你不是在工地吗?”

    他把我搂得很紧,下巴抵在我头顶:“骗你的。”

    后来坐在出租车上,我才慢慢理清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这三个月的假期,是他一点点攒出来的。每天多工作两小时,周末也去工地盯着,就为了把进度赶在前面。跟领导软磨硬泡,用三年没休过的年假、积攒的调休,凑出了这二十一天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我靠在他肩上,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角,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。

    “想给你个惊喜。”他低头看我,伸手擦我脸上的泪痕,“上次视频,你说梦见我突然出现,醒来发现是梦,哭了半天。我就想,那这次就让梦成真吧。”

    他的手掌粗糙了很多,工地上的活不轻松。我握住他的手,看见指甲缝里还有没完全洗掉的黑色油渍。

    回到家,他放下行李,环顾我们这个小小的出租屋。

    “我不在,你倒是收拾得挺干净。”他笑着说,然后径直走向冰箱。

    冰箱里几乎空空如也,只有几瓶酸奶、半袋吐司和几个鸡蛋。

    “你就吃这些?”他皱眉。

    “一个人,懒得做。”

    他叹了口气,打开自己的背包。里面除了几件衣服,竟然塞满了东西——我爱吃的那种牛肉干,他那边特产的糕点,甚至还有一小瓶辣酱,是我上次去他那里时夸过好吃的。

    “怕你饿,路上买的。”他有点不好意思,“可能压碎了点。”

    那天晚上,我们叫了外卖,坐在茶几前的地板上吃。他给我讲怎么瞒过我——这三个月,他每次视频都选在宿舍,其实是在工地;说加班其实是去赶工;甚至昨天,他说要早点睡,其实是上了来我这里的飞机。

    “在飞机上一直看表,算着你下班的时间。”他说,“在楼下等的时候,手心里全是汗。怕你加班到很晚,又怕你提前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要是我今天通宵加班呢?”

    “那就等一晚上呗。”他夹了块肉放到我碗里,“反正这次,时间多的是。”

    我看着他,突然想起什么:“你的行李就这么点?”

    “大部分寄存在机场了,”他笑,“背个大箱子站在你们公司楼下,太夸张了吧。”

    夜里,我醒来好几次。每次都要伸手摸摸,确认他真的在身边。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,照在他脸上。他睡得很沉,呼吸均匀。我轻轻碰了碰他的胡茬,有点扎手。这不是梦。

    第二天是周六,我自然醒来时已经九点多。厨房传来煎蛋的声音,还有他哼歌的声音——跑调得厉害,但很好听。

    餐桌上摆着豆浆油条,还有他煎的两个荷包蛋,其中一个有点焦。

    “楼下那家豆浆店还在,”他把筷子递给我,“老板还记得我,说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落在他的睫毛上。我看着他给我倒豆浆,手指上的老茧,晒黑的皮肤,还有笑起来时特别明显的酒窝。

    “请好假了,”他说,“接下来二十天,随叫随到。”

    三年了,我们第一次有超过三天的完整相处时间。

    后来那二十天,我们没去什么远地方。就在这座城市里,像普通情侣一样生活。去菜市场买菜,他为几毛钱跟摊主讨价还价;窝在沙发上看电影,为看什么片子猜拳;傍晚去公园散步,看广场舞大妈跳舞,他偷偷跟着学,动作滑稽得让我笑出眼泪。

    也吵架,为晚上吃什么这种小事。吵到一半,突然想起时间宝贵,又同时笑场。

    “要是天天在一起,肯定天天吵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“那也行,”他剥着橘子,分我一半,“吵架也行。”

    时间过得飞快,像被按了快进键。最后一天,我送他去机场。和以往每次一样,过安检前他用力抱了抱我。

    “下次换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我点头,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他走进安检队伍,回头朝我挥手。我站在原地,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。

    突然,他转身跑了回来,隔着栏杆又抱了我一下。

    “忘了说,”他在我耳边说,“冰箱第二格,我包了饺子冻在那里。不想做饭的时候就煮几个,别老是吃外卖。”

    然后他真的走了,消失在安检通道的拐角。

    回公司的第一天,我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节奏。加班到七点多,走出大楼时,下意识地往便利店门口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当然没有人。

    但我不再觉得空落落的。我知道,在某个地方,有人在为我们共同的未来努力。也许下次,推着行李箱突然出现在楼下的人会是我。或者更好的——有一天,我们再也不需要这样突然出现,因为每一天,我们都会在彼此身边醒来。

    风还是有点凉,我拿出手机,给他发了条消息:

    “饺子很好吃。想你。”

    发送成功。我走进夜色里,脚步比往常轻快许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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