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典生活
“今天累吗？”你问。屏幕那端，你靠在床头，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。
这是我们分开的第九十七天。你在北京，我在广州，地图上说直线距离是一千九百公里。可每天晚上，当视频接通的那一刻，这一千九百公里就缩成了屏幕到屏幕的距离——近得能看见你眼角细微的笑纹，能听见你翻书时纸张摩擦的声音。
刚开始异地时，我们都担心会变得无话可说。毕竟隔着这么远，生活圈不同，遇见的人和事也不同。可后来我们发现，最珍贵的恰恰是那些“无话可说”的时刻。
记得上个月的一个晚上，你赶设计稿，我在写报告。我们就这样开着视频，各自忙着自己的事。偶尔抬头，看见你皱着眉头盯着屏幕，手指在数位板上飞快地移动；偶尔你会抬头，发现我在看你，就眯起眼睛笑一下。键盘声、画笔的沙沙声、偶尔的翻书声——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，成了我们独有的背景音乐。
有两个小时，我们一句话都没说。可当我终于写完报告，伸了个懒腰时，你突然说：“你刚才思考的时候，会无意识地咬笔帽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我偷偷看了你好几次。”你说，然后我们都笑了。
那种感觉很奇怪——明明隔着千里，却好像就坐在彼此对面。连沉默都变得甜美，因为知道屏幕那端有个人，正和你共享着同一片夜晚。
当然，我们也有说不完话的时候。你会给我讲楼下便利店新来的小猫，怎么都不肯让人摸，却总跟在你后面要吃的；我会告诉你我们办公楼下的木棉花开了，红艳艳地落了一地。你说北京今天刮大风，差点把你吹跑；我说广州突然下雨，我没带伞，在便利店躲了半小时。
这些琐碎的日常，在别人听来可能无聊至极，对我们却珍贵如金。因为不能参与对方白天的生活，所以格外珍惜这些片段的分享。
最难忘的是你生日那天。我偷偷订了蛋糕送到你公司，你晚上回家才打开。当你揭开盒子，看见那个有点融化了的巧克力蛋糕时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巧克力蛋糕？”
“上次视频，你说路过蛋糕店，看见橱窗里的巧克力蛋糕走不动路。”
那天晚上，我们隔着屏幕一起吃蛋糕。你用勺子挖了一大口，夸张地眯起眼睛说好吃。我看着你鼻尖上沾着的一点巧克力奶油，突然觉得喉咙发紧——多想能真的在你身边，伸手替你擦掉那点奶油啊。
“明年生日，”你轻声说，“我们要一起过。”
我用力点头，尽管知道你可能看不清屏幕这端我模糊的轮廓。
有时候信号不好，画面会卡住。你的脸定格在某个表情上，声音断断续续。每当这时，我们都不急着挂断，而是耐心等着。我知道你会等，就像你知道我会等一样。等信号恢复，画面重新流动起来，我们会相视一笑，继续刚才的话题。
这种默契不是一天形成的。是这九十七个夜晚，一个视频接一个视频积累起来的。是从最初的不知所措，到后来的安心自在，一点点磨合出来的。
昨天凌晨两点，我突然醒了。摸过手机，发现视频还通着——你戴着耳机睡着了，呼吸均匀。屏幕那端，台灯还亮着，在你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。我就这样看了很久，看你偶尔咂咂嘴，像在做什么美梦。
那一刻，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“陪伴”。不是一定要在身边，而是无论多远，都知道有个人在牵挂你，在另一个城市和你看着同一轮月亮，呼吸着同一个世界的空气。
今天挂断前，你突然说：“再陪我十分钟好不好？就十分钟。”
其实那时已经凌晨一点，我们明天都要早起。但我没说破，只是点点头。
这十分钟里，我们谁都没说话。你闭着眼睛，像是快睡着了，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。我看着你，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，也是这样的深夜，你送我回家，在楼下舍不得分开，也说“再待十分钟就好”。
时间过得真快啊。从朝夕相处到异地相隔，从面对面到屏幕对屏幕。可有些东西从来没变——比如你想多待十分钟时眼里的光，比如我永远不忍心拒绝的心情。
“晚安。”你迷迷糊糊地说。
“晚安。”我轻声回应。
屏幕暗下去，房间里彻底黑了。可我心里却满满的，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。这一千九百公里的距离，被我们用一个个深夜的视频，用连沉默都觉得甜的陪伴，一点一点地缩短了。
明天太阳升起时，我们又会各自忙碌。但我知道，当夜晚降临，手机屏幕会再次亮起。你的笑脸会出现，然后我们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小世界——在这个世界里，距离从来不是问题，因为心与心之间，从来没有真正分开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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