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变是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始的。
我记得特别清楚,那是一个周日的晚上,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。我正瘫在沙发上,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,心里盘算着又一个毫无新意的周一即将到来。就在这时,手机屏幕亮了,是朋友阿杰发来的一张照片。照片里,是他和他刚满月的女儿。小家伙眯着眼睛,小手攥成拳头放在腮边,睡得正香。阿杰配了一行字:“看着她,我突然觉得,明天她会不会对我笑一下?”
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,像一颗小石子,投进了我那片死水般的心湖,漾开了一圈小小的涟漪。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,心里某个沉睡已久的地方,好像被轻轻触碰了一下。我忽然意识到,我已经很久没有“期待”过什么了。我的生活里,没有那种能让我在睡前想着、第二天醒来时会心一笑的东西。
就是从那天起,我决定试着去找找看。
我开始留意那些曾被忽略的细节。周一,我不再诅咒早高峰,而是带上一本口袋书,在地铁拥挤的人潮里,为自己开辟一小片宁静的天地。我期待读完下一个章节,期待作者会给我一个怎样的转折。周二晚上,我报了一个线上绘画课。第一节课,我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苹果,丑得让人发笑。但我把它贴在了冰箱上,我期待下一节课,我能画出一只不那么歪的梨。
我重新联系了许久未见的老友,约好下个月一起去听一场民谣演唱会。我们开始在微信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要穿什么,结束后去哪家老店吃夜宵。那些关于未来的计划,让当下的每一天都仿佛镀上了一层光。我甚至开始在阳台上种薄荷,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,就是跑去看看它有没有抽出新芽。那种看着生命一点点舒展的感觉,奇妙地治愈了我。
这些小小的期待,像一颗颗星星,点亮了我灰蒙蒙的生活夜空。我不再觉得明天是今天的重复,而是一个个等待被拆开的礼物。我开始早睡,因为充足的睡眠能让第二天精神饱满;我开始认真工作,因为完成任务的成就感,本身也是一种甜美的期待;我甚至开始注意饮食和锻炼,因为一个好的身体,是承载所有期待的基础。
变化是潜移默化的。我不再是那个被闹钟拖着走的、充满怨气的行尸走肉。我的脚步变得轻快,因为我知道,办公室里那盆我精心照料的多肉,可能今天会开出第一朵小花;我的嘴角时常带着笑意,因为下班后,我要去街角那家新开的书店,取我预订了好久的新书;我的周末变得丰富多彩,因为可能有朋友的突然造访,带来一锅她拿手的红烧肉,也可能只是一个人,带着相机去捕捉这个城市秋天里,最后一片倔强的银杏叶。
最让我感动的是,这种心态甚至改变了我与家人的关系。以前给家里打电话,总是例行公事,说几句“吃了没”、“天气怎么样”就陷入尴尬的沉默。但现在,我会兴奋地告诉妈妈,我学会了做她拿手的糖醋排骨,并期待下次回家能做给她尝尝。我会跟爸爸约好,等他生日时,带他去他一直想去的那个古镇。电话那头,他们的笑声明显多了起来,语气里也充满了和我一样的期待。我们之间,不再仅仅是责任和牵挂,更有了共同向往的、温暖的未来。
我这才明白,“期待”并不是一个多么宏大、遥不可及的词。它不需要你中百万大奖,也不需要你立刻改变世界。它可能只是期待明天早上的太阳,期待一杯刚刚好的咖啡,期待一封远方的来信,期待一部追了很久的剧集更新,期待一次计划已久的短途旅行,或者,仅仅是期待一个久违的拥抱。
这些看似琐碎的期待,串联起来,就构成了我们热爱生活的全部理由。它们像一针一线,细细地缝补着我们可能破碎的心,像一盏盏暖黄色的灯,指引着我们穿过平淡甚至有些昏暗的日常。
因为他,我开始期待每一个明天。这个“他”,可以是任何人,任何事。是那个给你发来婴儿照片的朋友,是那个让你想要变得更好的恋人,是那本你迫不及待想读完的书,是那株你亲手种下的、正在努力生长的植物,甚至是那个决定做出改变的、勇敢的自己。
现在的我,依然会碰到糟心的事,工作上仍有压力,生活里依旧有一地鸡毛的烦恼。但这一切都不同了。因为我知道,在所有这些琐碎的背后,永远藏着一些让我眼睛发亮的东西。我会在睡前,怀着一点甜蜜的憧憬,想着:明天,又会有什么样的美好,在等着我呢?
于是,我安心地睡去,像个孩子盼着新年一样,盼着天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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