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愿意为他学做所有他爱吃的菜

    遇见他之前,我对厨房的全部理解,仅限于煮泡面要加个蛋。外卖软件是我的救命稻草,冰箱里最像样的食材是各种口味的速冻水饺。

    那时候我总觉得,把时间花在切切洗洗上太浪费。有那功夫,多看几部电影、多读几本书不好吗?

    直到那个周末的下午,我们窝在沙发里看美食纪录片。屏幕上,厨师正熟练地片着烤鸭,他随口说:“这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,我奶奶做的烤鸭,皮脆肉嫩,可惜后来再也没吃过那个味道。”

    他说这话时眼睛里有光,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怀念。那一刻,我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——我想让他再尝到那个味道。

    这个念头一旦生根,就疯狂生长。

    第一次尝试就是那道烤鸭。我查了三天菜谱,看了十几个教学视频,才敢动手。光是为了给鸭子充气(让皮肉分离,这是皮脆的关键),我就折腾了一下午——对着鸭子吹气吹到头晕眼花,邻居大概以为我在搞什么奇怪的仪式。烫皮、晾干、刷糖水,每一个步骤都手忙脚乱。最后烤出来的鸭子,皮不脆,肉还有点老,形状歪歪扭扭。

    他下班回来,看见桌上这只“残疾”烤鸭,愣了三秒,然后大笑。不是嘲笑,是那种发自内心的、惊喜的笑。他掰了块鸭腿,很认真地品尝,然后说:“有七分像我奶奶做的了。”

    我知道他在安慰我。但那顿饭,我们把这只有些失败的烤鸭吃得精光。他边吃边讲起小时候在奶奶家过暑假的故事,院子里有棵枣树,厨房飘出的香味能飘得很远。我第一次发现,原来食物不只是填饱肚子的东西,它是通往一个人过去的钥匙。

    从此,我的“厨艺修炼”正式开始了。

    他爱吃辣,而我这个南方人原本滴辣不沾。第一次做水煮鱼,切辣椒时没戴手套,揉眼睛后疼得直掉眼泪。他冲进厨房,用牛奶给我冲洗,又好气又好笑:“傻不傻啊,手套都不戴。”

    后来我学乖了,厨房里常备两副手套,还买了各种辣度的辣椒做研究。慢慢地,我不仅能精准控制辣度,还知道什么菜该用郫县豆瓣,什么菜该用朝天椒,什么菜需要花椒来提麻。当他带着同事回家吃饭,对着我做的毛血旺赞不绝口时,他特别骄傲地说:“这可是我家大厨的招牌菜。”

    这种时候,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。

    学做他最爱的小笼包是最难的。从和面、揉面到包馅,每一步都是挑战。第一次擀皮,厚的厚,薄的薄,包出来的包子蒸好后,有的破了肚,有的成了面疙瘩。他不说话,只是一个个吃光,然后说:“馅儿调得真好。”

    后来我找了个周末,专门去一家老字号包子铺,在门口站了一上午,看师傅怎么捏褶。回家后继续练习,用不掉色的食用色素调了面团,一遍遍捏,直到能捏出十八个褶以上。当终于成功那天,他咬开薄薄的面皮,吸出鲜美的汤汁时,那个满足的表情,让我觉得所有努力都值得。

    最难忘的是学做他们老家的特色——糟鱼。这道菜工序繁琐,要先炸再蒸,用酒糟腌制好几天。我失败了四次,不是太咸就是酒味太重。第五次时,我特意给他妈妈打了视频电话请教。阿姨在电话那头一步步教,我在这边手忙脚乱地学。当他吃到最接近记忆中的味道时,眼眶有点红:“这就是我小时候过年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,我不仅仅是在学做菜,更像是个考古学家,通过一道道菜肴,小心翼翼地挖掘、拼凑出我不曾参与的他的童年和过去。

    现在,我们的厨房里总是飘着各种香味。我熟悉了他所有的口味偏好——鱼要蒸得刚刚好,青菜要脆嫩,汤要熬得奶白。我知道他加班累的时候,想喝一碗暖胃的粥;开心的时候,愿意陪我尝试新奇的做法;想家的时候,最需要那几道传统的家乡菜。

    我还是那个会把厨房搞得一团糟的我,还是会切到手、会烫出水泡、会做出黑暗料理。但每次看到他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,看到他和朋友炫耀“这是我女朋友做的”时脸上的骄傲,我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。

    昨天,我们翻看我手机里的相册,从那只歪歪扭扭的烤鸭,到如今能摆出一桌像样的宴席。他忽然很认真地说:“你知道吗?我最感动的不是你为我学会了做这些菜,而是通过这些菜,你让我感觉到,我的记忆、我的过去,都被你好好地珍惜着。”

    我笑了笑,没说话。其实他不知道的是,在学做这些菜的过程中,我也在重新认识他——通过他童年的味道,他家乡的风土,他记忆里重要的人和事。

    爱一个人,就是愿意走进他的世界,尝他尝过的甜,感受他受过的苦。而我选择的方式,是系上围裙,在烟火气中,把对他的爱,炖进汤里,炒进菜里,蒸进每一粒米里。

    厨房的烟火气,就是我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情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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