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典生活今典生活

愿意为他学做他爱吃的家乡菜

    遇见他之前,我的厨艺仅限于煮泡面时加个蛋。厨房对我来说,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——熟悉是因为每天都要进去找吃的,陌生是因为除了烧水、煮面,我对它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他是四川人,我是地道的北方姑娘。第一次去他家吃饭,他妈妈做了一桌红彤彤的菜。水煮鱼、麻婆豆腐、回锅肉……每一道菜都飘着呛人的辣椒香。我硬着头皮吃了一口水煮鱼,辣得眼泪直流,他却吃得津津有味,额头冒汗还直呼过瘾。

    “你做的菜真好吃。”我红着眼睛对他妈妈说。
    老人家笑眯眯地看着我:“等你学会了,天天做给他吃。”

    就是这句话,像颗种子落在我心里。那天晚上,看着他满足地吃着剩下的回锅肉,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:要是我也能做出让他这么开心的味道,该多好。

    我的川菜学习,是从一碗失败的担担面开始的。

    按照网上的教程,我买了五花肉、芽菜、红油、花椒粉。他说他妈妈做的担担面,麻、辣、鲜、香,面条劲道,肉臊酥脆。我信心满满地进了厨房。

    两个小时后,厨房像经历了世界大战。灶台上洒满面粉,锅里糊了一层面条,肉臊又老又硬,红油溅得到处都是。最打击的是,他吃了一口,勉强笑笑:“挺好的,就是……不太像。”

    那天晚上,我偷偷哭了。不是委屈,是气自己连碗面都做不好。

    转机出现在三个月后。他妈妈来我们城市看病,在家里住了两周。那是我学做菜最拼命的十四天。

    每天下班我就往家赶,跟着她在厨房转。原来她做回锅肉,肉片要切得薄如纸,先煮后炒,还要用甜面酱;麻婆豆腐讲究“麻、辣、烫、香、酥、嫩、鲜、活”八字诀;水煮鱼的油温控制是关键,淋油时要“刺啦”一声……

    她手把手教我:“做菜啊,最要紧的是用心。你想着吃的人,手下就有分寸了。”

    我这才明白,之前我只在学步骤,却没学会感受。

    他妈妈走后,我的厨房革命进入了新阶段。每周五晚上成了我的“川菜实验夜”。失败了太多次——宫保鸡丁的鸡肉炒老了,鱼香肉丝的泡椒放多了,连最简单的酸辣粉,都因为醋放得不是时候而味道怪异。

    最难忘的是学做开水白菜。这道菜听着简单,实则极其考究。要用老母鸡、老鸭、火腿、干贝慢慢吊汤,再用鸡茸、肉茸反复扫汤,直到汤清如水,却鲜美无比。我前后试了六次,光买材料的钱就花了小一千。

    第六次熬汤时,已经是凌晨一点。我守着那锅汤,一遍遍地过滤、扫汤,困得眼皮打架。他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,默默看了我很久。

    “别太累了。”他说。
    我摇摇头:“这次一定能成。”

    当最后那碗清澈见底却香气四溢的汤终于成功时,我激动得手都在抖。他喝了一口,眼睛亮了:“就是这个味道!我奶奶以前做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那一刻,所有的辛苦都值了。

    学做川菜这两年,我渐渐明白,学做他爱吃的菜,不只是为了满足他的胃。

    有一次,他工作不顺,回家后一言不发。我默默走进厨房,做了他最爱的毛血旺。当那盆红油滚滚的毛血旺端上桌,他拿起筷子,吃了一口,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。

    “我想家了。”他说。
    我握着他的手:“这里就是你的家。”

    还有一次,他爸爸从四川来看我们。老人家不太爱说话,饭桌上有些拘谨。我做了回锅肉、夫妻肺片、蚂蚁上树,都是他爸爸爱吃的。吃到一半,老人家突然说:“这味道,跟家里一样。”

    从那以后,他爸爸每次打电话,总会说:“让小杨接电话,我跟她说怎么做菜。”

    现在,我已经能熟练地做一桌地道的川菜。去年他生日,我请了他的几个四川老乡来家里吃饭。当我把十几道菜摆上桌时,有个朋友惊讶地问:“你这是在哪家川菜馆买的?”

    他特别骄傲地说:“我老婆做的,比饭店还好吃。”

    其实,我做的菜永远比不上他妈妈做的,也比不上四川本地馆子的。但他说,我做的菜有特别的味道——那是家的味道。

    前几天,我们坐在阳台上喝茶,他突然说:“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决定要娶你的吗?”

    我摇摇头。

    “就是那天凌晨,看见你在厨房里一遍遍地扫汤,那么认真,那么执着。那一刻我知道,这个肯为我熬夜学做一道复杂菜的女孩,是真心想给我一个家。”

    我笑了,心里暖暖的。

    学做他爱吃的家乡菜,表面上看是在学厨艺,实际上是在建造一座桥梁——连接他的过去和我的现在,连接他的故乡和我们的新家。那些辣椒、花椒、豆瓣酱,不只是调料,更是我理解他、爱他的方式。

    现在的周末早晨,我依然会系上围裙,在厨房里忙碌。他偶尔会溜进来,从背后抱住我,看我炒回锅肉。锅里噼里啪啦响着,辣椒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厨房。

    这就是我们的生活——有烟火气,有爱,有彼此。而这一切,都始于那个简单的愿望:我想为他学做他爱吃的家乡菜。

未经允许不得转载:今典生活 » 内容均为网友投稿,不排除杜撰可能,仅可一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