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典生活今典生活

直播间 “现做鸡肉卷” 用过期鸡肉

    这事儿压在我心里好久了,像块石头似的,今天非得说出来不可。

    去年夏天,我在一家挺有名的连锁快餐店打工,负责后厨。那家店开在商场里,装修得亮堂堂的,墙上还挂着“新鲜现做”“品质保证”的标语。我负责的是鸡肉卷专区——透明玻璃围着,顾客能看见我的一举一动。每天中午,排队的人能从柜台排到商场走廊。

    刚开始我可自豪了,系着围裙,戴着帽子,觉得自己在做一份特别体面的工作。经理总说:“咱们卖的不是食物,是信任。”我信了,真的。

    直到有一天晚上打烊,经理老张叫住我:“明天早点来,帮我把冰柜底下那几箱鸡肉处理一下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我七点就到了店裡。老张指着角落里三个蒙着灰的纸箱:“这些,今天全用了。”

    我打开一看,心里咯噔一下。箱子里的鸡排颜色发暗,边缘带着冰渣,闻着有股若有若无的酸味。我拿起一包看生产日期——已经过期八天了。

    “经理,这……”我手有点抖。

    老张拍拍我的肩,笑得特别自然:“没事,冻着呢。炸透了都一样,吃不死人。”

    我愣在那儿,脑子里嗡嗡响。透明厨房外面,第一批顾客已经排上队了,都是赶着上班的年轻人,还有带着孩子的妈妈。

    “愣着干什么?”老张压低声音,“今天总部要来检查,这些必须处理掉。你想让咱们店评分垫底吗?”

    我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可看着老张那张脸,话又咽回去了。我刚毕业,这份工作对我太重要了。

    第一锅油热了,我把过期的鸡排放进去。“刺啦”一声,油花四溅,那股味道更明显了。我手抖得厉害,差点把夹子掉锅里。

    十点整,店门开了。第一个顾客是个戴眼镜的小伙子:“要个招牌鸡肉卷,多放酱。”

    我站在透明玻璃后面,看着他期待的脸,再看看手里这块过期的鸡排,感觉整个人被撕成了两半。鸡排在油锅里翻滚,慢慢变成金黄色,可我知道,里面已经坏了。

    老张在旁边盯着,我只好把炸好的鸡排捞起来,挤上厚厚的沙拉酱,又加了很多番茄酱——这样颜色重,看不出来问题。生菜我特意多放了几片,盖住鸡肉。

    小伙子接过鸡肉卷,咬了一大口,冲我笑笑:“不错,挺香的。”

    那一刻,我胃里翻江倒海。

    中午高峰期,我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着这个动作:从那个特定的箱子里取出鸡排,裹粉,油炸,然后用大量的酱料掩盖味道。每做一个,我都在心里默默道歉。有个小女孩扯着她妈妈的衣角说:“妈妈,这个叔叔做的鸡肉卷最好吃了。”我差点把铲子掉地上。

    休息的时候,我偷偷跑去厕所吐了。镜子里的自己,额头上全是汗,围裙上沾着油渍。我想起自己来应聘的时候,跟店长说我想做让人放心的食物。这才过了三个月。

    下午两点,检查的人来了。老张早把剩下的过期鸡肉藏起来了,冰柜里摆的全是今天刚送来的新鲜货。检查的人转了一圈,在意见本上写了个“优”。

    他们一走,老张就乐了:“看见没?这就叫经验。”
    那天晚上我失眠了。躺在床上,眼前全是那些顾客的脸。我想起那个小女孩,她那么信任地咬下我做的鸡肉卷;想起那个加班的小伙子,他可能忙得连晚饭都顾不上吃;想起带孩子的妈妈,她肯定觉得这种大品牌的店很安全。

    第二天,我又站在了透明厨房里。老张指了指另外两箱过期鸡肉:“继续用,今天必须用完。”

    我看着排队的人群,突然就受不了了。我解下围裙,走到老张面前:“经理,我不干了。”

    老张愣了一下,然后冷笑:“想清楚,这个月工资不要了?”

    “不要了。”我说得特别平静。

    我走出那家店,阳光刺得眼睛疼。商场里人来人往,很多人手里还拿着那家店的食品袋。我在长椅上坐了很久,看着橱窗里自己的倒影。

    后来我去了一家小面馆打工,工资低很多,但至少每天晚上都能睡着觉。老板是个老实人,每天亲自去市场挑最新鲜的食材。他说:“做吃的,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。”

    有次路过那家快餐店,看见他们换了新的广告牌:“绝对新鲜,绝不用过期食材。”排队的人还是那么多。

    我快步走开了,心里那块石头还在,但至少我不再往上面添重量了。

    现在每次看到直播里那些“现做”的美食,我都会想起那段经历。镜头前面,主播笑得那么真诚;镜头后面,谁知道呢?就像那个透明厨房,顾客能看见我炸鸡排、卷饼皮,却看不见冰柜底下那几箱过期鸡肉。

    这事过去一年了,我依然在餐饮行业工作,但学会了较真。每次验收食材,我都查得特别仔细;每次听到“差不多就行了”,我都会坚决摇头。因为我知道,在那些看不见的角落,可能正有人经历着我曾经的挣扎。

    那个小女孩现在应该已经上小学了吧?希望她吃的下一个鸡肉卷,是真正新鲜的。希望所有在透明厨房里工作的人,都能坦然地面对每一道注视的目光。

未经允许不得转载:今典生活 » 内容均为网友投稿,不排除杜撰可能,仅可一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