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典生活
那是一个特别普通的周二下午，公司楼下的咖啡店。我照例点美式，她排在我前面，要一杯热拿铁，多奶泡。服务员说机器有点问题，要等一会儿。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，侧着头看窗外。阳光斜斜地打进来，勾勒出她耳朵的轮廓，细小的绒毛泛着柔和的光。那一刻，我心里忽然“咯噔”一下，像有什么东西，沉睡了好久，忽然被唤醒了。那感觉特别奇怪，不激烈，不汹涌，就是那么轻轻的一下，却让整个嘈杂的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。她转过头，大概是察觉到我的目光，对我笑了笑，眼睛弯弯的，像月牙。我慌得赶紧低下头，假装看手机，心脏却不受控制地“咚咚”直跳。那是我第一次知道，原来“心动”是这种感觉，不是书本里写的，也不是电影里演的，它就是那么实实在在的，发生在你身体里的，一场微小而剧烈的地震。
后来，我们因为工作上的交集，慢慢熟络起来。我发现她爱笑，笑起来声音清脆，像屋檐下的风铃。她喜欢在雨天撑着透明的伞，故意踩水坑，溅起小小的水花，然后自己咯咯地笑。她会对着一只蹲在路边晒太阳的猫，絮絮叨叨说上好半天话。她也会在加班到深夜时，给我发来一条“饿扁了，求投喂”的微信，后面跟着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。我的生活，因为她的闯入，一下子变得鲜活、饱满，充满了色彩。那些以前觉得枯燥的加班，因为能和她一起叫外卖、聊几句闲天，而变得值得期待。那条下班回家的路，因为能送她一段，而变得格外短暂。我开始留意天气，留意哪家店出了新品，留意一切她可能会喜欢的东西。我那间灰扑扑的小公寓，似乎也因为她偶尔的到访，而变得明亮温暖起来。
我一度以为，这就是家了。不是那个我每月按时交租的物理空间，而是一种由她构筑起来的，充满了烟火气和归属感的地方。是周末早晨她穿着我的大T恤，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煎出两个糊掉的鸡蛋；是窝在沙发里看一部老电影，她看到感人处，会把头靠在我肩膀上；是夜里我睡着，她会偷偷给我掖好的被角。我曾无数次在心里描摹未来的图景，图景里全是她的样子。我想着，要换一个更大的房子，有一个能让她种满花草的阳台，想着每天醒来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。那种对“家”的渴望，从未如此具体而强烈过。它不再是一个空泛的概念，而是由无数个与她有关的、温暖琐碎的细节编织成的梦。
可是，梦终究是梦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一些细微的裂痕，像初冬玻璃上的冰花，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。我们之间的话好像变少了，有时候坐在一起，各自刷着手机，能沉默一整个晚上。她不再兴致勃勃地跟我分享她遇到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，而我，也渐渐习惯了把工作中的烦闷自己消化。争吵开始出现，为了一些现在想来简直微不足道的事情。她说我越来越沉默，说我不懂她。我觉得她变得有些不可理喻，为什么一点小事就能上纲上线。我们像两只刺猬，想要靠近取暖，却总是把对方扎得生疼。
那一次最激烈的争吵，我已经记不清具体的缘由了。只记得我们面对面站着，客厅的灯没有开，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进来，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。她的眼神里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疏离。她说：“我累了。”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把重锤，砸在我心上。我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我想挽留，想告诉她我们可以改，可以回到从前，但那些话在胸腔里翻滚了几圈，最终变成了一片虚无的沉默。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，听着那一声轻微的“咔哒”落锁声，整个世界，在那一刻，万籁俱寂。
她走了。也带走了那个我以为是“家”的地方。
很长一段时间，我活在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里。我依然上班，下班，回到那间公寓。屋里还残留着她的一点气息，沙发上她常坐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凹陷，洗手间里还有她没用完的半瓶洗发水。一切都还在，可一切又都空了。那个由我们共同构筑起来的，充满了希望和温度的“家”，在她离开的那一刻，轰然倒塌，成了一地冰冷的瓦砾。它原来，只是一场如此逼真的幻影。而我，像个站在废墟里的孩子，茫然无措，手里紧紧攥着的，只是几块已经失去了温度的碎片。
直到现在，我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周二下午，咖啡店里，她回头时那弯月牙似的眼睛。那份最初的心动，是真的。后来那些争吵、疲惫、沉默，也是真的。而那个让爱成了幻影的“家”，或许，只是我们两个迷路的人，在人生的半途，偶然相遇，互相借火，温暖了彼此一程。火熄了，路，终究还是要自己走下去。只是那火焰曾带来的光和热，以及熄灭后那长久的、浸入骨髓的寒冷，让我在很多个夜里，反复醒来，又反复睡去。
未经允许不得转载：今典生活 » 内容均为网友投稿,不排除杜撰可能，仅可一观。
热门排行
阅读 (34)
1市场调研助理：协助项目的问卷整理阅读 (33)
2曾共看的日落，成单人余晖阅读 (31)
3扫码领洗发水，收到后是小瓶装阅读 (31)
4在跨境电商做选品：从踩坑滞销到爆单的选品逻辑阅读 (29)
5明知没有结果 可心疼还在继续